有那麼一條路,
我們都曾以為會越走越遠,越走越好,
可走著走著才發現,
那條路上,滿布荊棘
而路的盡頭,有那麼一堵高入藍天的牆,
我們都無力翻過,卻也不忍回望,
原來,那是一條絕路。
陪顧曦上救護車對我來說已經是第二次了。上一次還是前年冬天那個小雪輕飄,寒風凜冽的日子。隻不過那時我的參與僅僅是出於對老板的關心,和自己室友闖禍後的愧疚。
這一次的心境已經和從前大不相同了,躺在那裏頭裹紗布,麵目蒼白,蓋著氧氣麵罩的,是我愛的人。
他躺在那裏,薄的就像一張紙一樣可能隨便被撕碎。那一刻我寧願希望他在一年半前那次事故中摔死了,這樣或許就沒有之後對於我們這一群人來說的折磨了。
我等在醫院的急救室門口,等著不知多久後的某一刻,醫生會走出來叫我進去。晚上沒有吃飯,可是我一點也不餓,覺得胃已經收縮到了一起,再也進不去半點食物。
原來這就是顧曦給我準備的特別節目,一出伴隨著尖叫與警笛聲的慘烈的跳樓真人秀。顧曦當真是這世界上最有創意的人。
溫柔的年輕值班護士好心地幫我去買了一個三明治和一碗奶油蘑菇湯,可我看到那湯就哭了出來。前年的那個冬天,顧曦就是在大半夜把我叫起來去給他買了那麼一碗湯。他一個人坐在那裏喝湯時專注的表情仿佛還在我眼前晃動,可現在他卻還在生死邊緣徘徊著。
我甚至想到,會不會什麼時候,醫生就拿出一個夾子告訴我,他已經沒了生命體征,讓我簽字放棄。越想越覺得眼前模糊一片,全身的力氣都被抽光,不剩半絲。
忘記過了多久,一個穿綠衣服的大夫走出來問我,“你是他什麼人?”
我急切地站起來“女朋友,我是他女朋友,他現在怎麼樣?”
對方表情平靜,估計已經是見慣了這樣的場景,“他失血過多,再加上強烈撞擊傷及內髒,還沒有脫離生命危險,我們需要通知他的家人,你有聯係方式嗎?”
我點點頭,又搖搖頭,“我有,可是他家人全部在中國。”
“那你能現在打電話給他們嗎?我們必須告知他的家人,讓他們隨時準備好過來。”
我於是先打給楊靜怡問到了顧曦家的電話,撥通他家時我的聲音已經顫抖,根本連不成完整句子。接電話的是顧曦的媽媽,她依舊是保持著那個甜美溫和的女聲。她聽完我磕磕巴巴的敘述後沒有立刻表現出慌張,而是很沉穩地說,“你把電話給大夫,我能聽懂英語。”
醫生接過手機與顧曦媽媽交談了一會,形容了一下顧曦現在的情況和醫院已經采取的治療,然後把電話遞回給我。
再次接過電話時顧曦媽媽的聲音已失去了開始那種沉穩與幹練,而是轉為一種略帶哽咽卻又在極力掩飾的顫抖聲音,可她還在努力保持著一種難得的淡定。
“陸瑤,我的美國簽證還有效,會訂最早的班機過來,最快可能,能在你們那裏的明天晚上到。在那之前小曦,就拜托你了。”沒等我回話,她就又囑咐到,“我聽說,在一個人昏迷不醒的時候,隻要有個人能在旁邊拚命喊他的名字,他就有可能醒過來。實在不行的時候,就,就拜托你試試吧。”
急診室門口等待親人的場景已經在電視劇裏看到過太多,我卻從沒有想過有一天會輪到自己。我打開護士給我的湯,似乎準備喝幾口,感覺有個人一步一步地走近了我。
夏薇身上穿著淺綠色的病號服,披著一件線外套,站在了我的眼前。她應該是哭過了,雙眼紅腫的像得了傳染病,“他怎麼樣了?”
我放下湯碗站了起來,“你還知道來?”
“我問你他怎麼樣了?”
“他怎麼樣了?夏薇,你想讓他怎麼樣?”
“陸瑤,我知道你覺得是我把他推下去的,可你想錯了。”
我已經怒火中燒,就快失去理智了,“你不會是想要告訴我,顧曦是自己從樓頂上跳下去的吧?!”
夏薇的眼圈再一次紅了,眼淚隨著她蒼白的臉頰一滴滴墜下來,像極了瓊瑤劇裏受了情傷的女主角,可誰能想到那看似柔弱的麵龐背後藏著的是一顆狠毒的心。
“他是為了拉住我,自己不小心摔下去的。”
“你說什麼?”
“陸瑤,我努力了那麼久那麼久,顧曦他就快要回到我身邊了,他就快了。可你在美國搗什麼鬼讓哥大重新錄他回來,他就又那麼被你給勾了回去,你覺得我甘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