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雍正帝下狠心殺弟 拜母陵相見親胞弟(2 / 3)

車把式慌忙勒住韁繩,馬車停住。旁邊的太監慌忙上前,一個跪伏在門前,一個伸手撩開絲綢簾子,雍正踩著太監的身上走下馬車。範時緁回頭一看,驚得跳下馬來,轉身連走幾步,來到雍正麵前,雙膝跪地,低低地叫道:“奴才範時緁給貴人請安。”

雍正已扯掉假須淡然一笑道:“什麼貴人,朕就是當今的天子。這兒是你的駐軍大營,用得著藏首露尾嗎?起來吧!”

範時緁謝恩起身,雍正和藹地道:“朕認識你,你和範時繹是一母同胞。在怡親王手下當過差,是吧?”

範時緁點頭稱“是”,雍正又道:“你長兄範時繹被朕剛剛免去西江總督的職位。不過隻是差事上的原因,朕以為他不宜擔任兩江總督之職,可另做任用。”

範時緁想不到皇上會這麼耐心地解釋哥哥被免職的事,感動得再次跪倒,哽咽著道:“做奴才的本應受主子驅使,主子調度得宜,本是常理。奴才長兄必能領會聖意,心存精忠報國之誌。”

這時,允祥也走下馬車,來到跟前。雍正笑道:“十三弟,朕一路上受你約束不少,這會兒也該輕鬆一下了,快些還我舊時裳。”

允祥立刻吩咐道:“快給皇上更衣。”

太監們慌忙取過龍袍皇冠,就在馬車前為雍正穿戴起來。片刻功夫,一個尊貴威嚴的大清天子出現在眾人麵前。唬得那二百名馬蘭峪的官兵跪倒一片,山呼萬歲。

雍正雙手平攤,說道“平身”,然後抬頭看著連綿起伏的群山。頗為感慨地說道:“這裏就是湯山吧,再往北就是馬蘭峪大營。朕為皇子時,曾經隨聖祖爺來過,算來已有三十年了。那時景陵剛剛完工,聖祖爺一處處地看了,很滿意。如今山水依舊,聖祖爺卻龍馭上賓了。”說著眼中流下幾滴清淚。

允祥拉著勸慰道:“過去的事皇上還想它幹什麼!”

範時緁忙道:“奴才去找兩乘轎子來,叫人抬著皇上和王爺上山。”

“朕步行上山,給禦弟找乘轎子就行了。”雍正道。

“得,我也陪皇上步行上去吧!”允祥攔住範時緁,拉著雍正的手向山腳走去。那山路上早有範時緁安排的清兵,三步一崗、五步一哨,戒備森嚴。範時緁見他兩人執意步行,隻好帶著十幾個親兵和幾個太監遠遠地跟在後麵。

雍正即位後,終日勤於政務,極少出宮。更沒爬過山,五十多歲的人了,走不上幾步就已氣喘籲籲。允祥雖說小幾歲,但身體素來孱弱,比雍正強不到哪裏去。兩人互相攙扶著走走停停。雍正用袍袖擦了一把汗,苦笑道:“朕真是老了。當年隨聖祖爺來時,朕一口氣跑到山頂,隻不過一袋煙的功夫,心不跳、氣不喘,現在竟是這副狼狽相,歲月無情啊!”

允祥拉著他在一塊幹淨的山石上坐下,喘著氣道:“皇上那時不過二十多歲,黃金一樣的年齡。這種小山還不是如走泥丸。”

“人要是永遠年輕該有多好。”雍正自顧自地說著。突然又向允祥問道:“十三弟,你說天下真有使人長生不老的仙丹嗎?”

“難說,”允祥不知雍正突然發問是何意圖,斟酌著詞句說道,“聖祖爺在世時,不信煉丹之說,卻享國六十一載。有些史書對煉丹之術言之鑿鑿,僧道兩門更是說得神乎其神,令人難辨虛實。臣弟想煉丹使人長生不老未必可信,但使人長壽卻是真的。康熙朝時,湖南有一農婦,吃了一位道士的仙丹,長壽一百三十四載。”

雍正看出他臉上的猶疑,不經意地一笑道:“朕也不是要長生不老,隻是想多活幾年。雖說朕的新政已鋪陳開來,大清江山正如日中天。但朕不滿足,還想把這河山治理得更好。朕還有一整套的計劃要施行。”

“皇上雄才大略,是大清的福份。臣弟會命下麵的人留意有懂長壽之術的人,薦進宮去。”

“莫要隻為朕。禦弟的身子一向孱弱,朕時刻牽掛在心,已命人尋訪名醫為禦弟診治。你要自己保重。”

湯山並不太高,山路上全鋪了青石板,走上去並不十分吃力。即便如此,兩人走到山頂,都已熱汗涔涔,氣喘如牛。

雍正麵向北俯瞰山下。連綿數十裏星羅齊布的軍隊營房盡收眼底。山下背靠山腳處一麵大纛旗迎風擺動,隱約可見上書一個“範”字,顯見是範時緁的中軍大營。這裏就是和豐台大營、密雲大營齊稱三大主力禦林軍的馬蘭峪大營。

允祥一指山下,無限仰慕地道:“馬蘭峪大營的布置還是前朝名將周培公所為。不管是各營之間的相互策應,還是糧道水道的護衛都安排得天衣無縫。範時緁熟讀兵書,仰慕周培公,仍按其舊製,隻稍做充實。”

允祥說著話,發現雍正並沒有聽,隻是低頭沉思。便止住話頭。看了半晌才叫道:“皇上!”

雍正仍舊一動不動,半晌才輕聲問道:“十四弟還在這兒嗎?”

“應該在這兒!”允祥囁嚅著應道。想不到雍正會突然問起允禵。離京時,允祥就考慮到是否要見守衛景陵的允禵,但雍正隻是一字不提,自己也不便提起。想不到到了跟前皇上還是提出來了。

“不知他還好嗎?”雍正幽幽地問道。

“臣弟叫範時緁過來問問。”允祥說著,看雍正點點頭,便向身後招招手。範時緁遠遠地看見,忙緊趕一陣到了跟前,恭敬地問道:“十三爺,有什麼吩咐?”

允祥還沒開口,雍正冰冷的聲音問道:“你十四爺還好嗎?”

範時緁小心翼翼地答道:“十四爺身子骨兒還算好。隻是睡眠不太好,吃飯不香。”

“是下人故意怠慢,伺候不周?”雍正的話透著寒氣,陰森可怖。

範時緁打了個寒噤,嘴上哆嗦著道:“奴才哪裏敢讓下人怠慢。不管怎樣,十四爺還是固山貝子,就是沒有了王爵,也是金枝玉葉。況且皇上還有旨叫奴才厚待十四爺。奴才不敢不盡心。”

“十四爺每天都做些什麼?”雍正的口氣緩和了許多。

“有時打打布庫,也打太極拳。多數時候都是散步,隻是從來不跟人說話。”

“你下去吧!”

允祥揣摩著聖意,試探著問道:“皇上是不是想見一見十四弟?”

雍正眯著雙眼,麵如止水,嘴角動了動,卻沒有說話。允祥知道他左右為難,便道:“十四弟對皇上積怨太深,恐一時難泄其憤。皇上有什麼話交待給臣弟,由臣弟去見他。”

“算了吧,十四弟難道就不恨你?還是先到中軍大營再說吧!”

兩人順著青石板鋪成的台階山路一步步走下山。範時緁早率著軍中大小頭目在營房前迎接,雍正雖覺勞乏,卻不願在將士們跟前顯出疲勞的樣子。他振作精神,臉上掛著慈祥的笑容,向跪地叩頭的兵將頻頻揮手致意。允祥也打起精神,關切地詢問著軍中的布防、糧水供應等情況。隨後,範時緁在中軍大帳擺開酒宴,為皇上和怡親王洗塵。雍正、允祥走了半天的山路,也有些饑餓,便吃了些。

酒宴過後,範時緁親自陪雍正和允祥到中軍中最奢華的房間歇息。安排完畢,正要退出,雍正突然問道:“你十四爺用過午膳沒有?”

範時緁跪倒在地,哆哆嗦嗦地道:“奴才該死。這就給十四爺送飯菜去。剛才沒有皇上的旨意,奴才不敢請十四爺入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