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盛郡王密見隆科多 廣化寺雍正尋密旨(3 / 3)

雍正似聽沒聽,也不阻止他,不多時就到了永佑殿,剛進殿門就聽到女人的啼哭聲和弘時的叫罵聲:“開門!張千你這個奴才,敢關押本王,看我出去不砍了你的狗頭!”

雍正臉上抽動了一下,越來越陰森可怖,腳下越來越快,離萬福閣還有十幾步遠的時候,弘時顯然看見了他,門被撞得咣當響,驚喜地叫道:“皇阿瑪,您真的來了。快治張千的死罪,他矯詔騙兒臣,還把兒臣鎖在屋裏。”

雍正已到門跟前,冷冷地道:“你先不要亂叫,朕進去慢慢給你說……張千,把門打開。”

張千忙著取出鑰匙,將門打開。弘時看見他,心頭火起,一步竄出門外,抓住他的衣領,抬手就是一巴掌。

“住手!”雍正突然怒聲斥道,“逆子,還不滾到裏邊去。”

弘時受盡了委屈,卻不明白皇阿瑪為什麼偏向一個奴才,但當他看見雍正眼裏好像要噴出火來時,不敢再動手,慢慢放開張千,回到那張長條凳子邊,跪下。

雍正走到屋裏,張千忙搬過一隻凳子讓皇上坐下。雍正一揮手道:“張千,去守住後院大門,不許任何人進來。”

“喳!”

張千答應一聲,躬身退去。弘時跪在地上,見雍正的雙眼像利劍一樣刺遍自己全身,他想起了兩次劫殺弘曆,一次借馬起雲、吳守義之手行刺雍正,心裏一陣陣害怕,看今天這個情勢,皇阿瑪可能查明了真相,凶多吉少!

雍正看著自己的這個親骨肉,百感交集。同樣是親骨肉,弘曆和他卻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原本想他隻是才能不及弘曆,沒料到他還圖謀自己的親老子。想到圖謀親老子,雍正一陣臉熱心跳,莫不是自己作的孽,上天要報應,才出了這樣不肖的兒子。這樣想來,他便緩和了一下心頭的怒氣道:“是朕叫人把你和佟兒帶到這裏來的,為著什麼事,你自己明白。這裏隻有你我父子,你隻要老實告訴朕,朕不會讓你太為難。”

弘時一聽,皇阿瑪果然知道了真相,這會兒再沒有鄔思道來幫忙。看來,不說真話不行了。說出來,也許皇上會念在父子情份上,饒自己一命。這樣想他便囁嚅地道:“兒臣知罪。那都是四年前的事了。”

“四年前?”雍正心裏一驚,這小子還做過什麼惡事,他不動聲色地道,“朕隻要你自己說出來就行。”

弘時低著頭,一字一句地敘說道:“四年前,兒臣奉旨去湖南長沙押解欽犯到京;四弟奉旨出巡……”遂將在河南信陽和長江采石磯鄔思道兩次設計劫殺弘曆的經過全說了出來。

雍正大感意外,想不到弘時竟這樣狠毒,一而再地劫殺手足兄弟,這種人還有半點兒人性嗎?他那剛剛壓下去的怒火再次被點燃,右手抖了幾抖才舉起來,一指弘時,結結巴巴地罵道:“逆子,你……你真行啊!可是朕問的不是這個,還……還有,你說,你說!”

“兒……兒臣說!”弘時嚇得臉色煞白,看來事情全露餡了,索性全說了吧!於是,他又斷斷續續地道:“還有,皇阿瑪和十三叔去遵化拜祭景陵。是兒臣向吳守義、馬起雲泄漏了皇阿瑪的行止……”

雍正越聽越氣,整個人像是被拋進冰冷的河裏,手腳都冰涼。這樣的孽子,不但不念手足之情,連皇阿瑪也想圖謀。比起自己是有過之而無不及。這樣的人還能叫作人嗎?簡直比畜生不如。但是氣歸氣,問了半天,弘時還沒有說到正題,雍正還得耐著性子問。

“朕問的也不是這個,你作的孽一件件說出來。”

“兒臣除此之外,再沒做過什麼惡事了。”弘時覺得有些委屈,提高了聲音說道。

“沒有?”雍正一臉的譏諷,“非得朕提醒你嗎?朕問你,昨兒個午後,你帶著佟兒去廣化寺幹了什麼?”

弘時一聽,完了,全露餡了。他把頭一低長歎一聲道:“這一次不能怪兒臣,是佟兒想念祖父,求兒臣帶著她去的。”

“朕不關心這些,隻問你隆科多交給你們的東西呢?”

弘時麵露驚奇之色,連連搖頭道:“兒臣不敢欺騙皇阿瑪,隆科多真的沒有東西交給兒臣。”

“你不說是嗎?”雍正站起來,圍著弘時不急不慢地踱著步,額上的青筋可怕地跳動著,半眯半睜的雙眼射出攝人魂魄的光,嘴角不停地抖動著,發出像是從地獄裏傳來的聲音,“朕明白地告訴你,這件東西對朕來說至關緊要,朕誌在必得。隆科多是個精明人,他以為藏著這個東西就可以要挾朕,使朕不敢殺他。可惜他打錯了算盤,朕不怕他要挾,照樣殺了他。今天你也學他以此要挾朕嗎?隆科多的下場就是前車之轍。”

弘時聽說隆科多已死,頓時嚇得癱軟在地,他何嚐不知雍正說的是什麼東西。鄔思道明白地告訴過他,並要他用這個東西要挾皇阿瑪立自己為太子。可惜,隆科多沒有把這個寶貝交給他和佟兒,無論他和佟兒再三地追問,隆科多都是搖頭不語,笑而不答。眼下自己被逼得走投無路,雍正既能殺親兄弟,就能殺親生的兒子,保命要緊,自己如果真知道這個東西藏在哪兒一定會迫不及待地說出來。突然,他想起一件事,像是抓住一根救命的稻草似的,一下子直起腰來,跪爬到雍正腳下,雙手抓住皇阿瑪的衣擺,驚喜地道:“皇阿瑪,兒臣想起來,隆科多見到佟兒時說他恐怕活不了幾天。就寫了一首詩送給佟兒,作為永別的留念……”

雍正如獲至寶,俯身抓住他的衣領追問道:“那首怎麼寫的?念來朕聽聽。”

“好像是:‘遺恨牢獄半生緣,圖報龍恩夜不眠。清風不解……兒臣以為隻是他祖孫生離死別的紀念,當時沒留意,下邊的詩句記不得了。’”

“廢物一個。快說,那首詩現在何處?”

“在佟兒身上。”

雍正一把將兒子推倒在地,轉身就往外走,弘時爬起來,抓住他的袍角哭叫著哀求道:“皇阿瑪,求您看在父子情份上,饒了兒臣一條命吧!”

“饒你?”雍正冷笑道,“你殺弟弟,又殺父親,算得上天底下最狠毒的衣冠禽獸,即使朕饒過你,天能饒你嗎?落到這種地步,還不如自行了斷來得省心。”說完,一腳將兒子踢開,往外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