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千哪裏知道他是朱三太子之後,乍一聽說吃了一驚,笑道:“鄔思道,不管你是豬家之後,還是羊家之後,我今天是奉旨拿人,識趣的老實受縛吧。”一邊說著已是一個縱身跳到墓碑後。
鄔思道明白今晚萬難逃脫,他的第一個反應就是一手抓起康熙遺詔在香燭上點燃,另一隻手抓起傳國玉璽,抱在懷中。張千見他動作怪異,忽然想到雍正苦苦要找的東西莫非就在他手上,忙厲聲喝道:“鄔思道,你手上是什麼東西?”
鄔思道見他要衝上來,心一橫,雙手舉起玉璽,猛地往墓碑撞去。
弘曆把允祥的靈柩迎入怡親王府,交代張廷玉等暫且料理。此時天色已黑了下來,他擔心著皇阿瑪的身體,急忙帶著幾個親兵出了允祥的王府,往宮中來。來到午門,守門的太監說皇上帶著蕙兒、朱兒幾個去了圓明園。弘曆稍微放下心來。皇阿瑪能去圓明園,說明他的心情肯定不錯,但自己第一天總理朝政,一定要跟皇阿瑪說說情況,也好讓他放心。
於是幾匹馬出了紫禁城奔圓明園而來。約半個時辰來到圓明園外。弘曆下了馬,徑直奔園中,守門的八旗兵慌忙施禮。他隻是一揮手算作免禮,穿過外朝正大光明殿,遠遠就看見九州清晏燈光明亮。弘曆正往前走,忽見對麵走過來幾個人,燈光下看得極清楚,走在前麵的是道士賈士芳,身後是兩個太監。
弘曆一看又是這個道士,便滿心的不快,但皇阿瑪看重他,自己也不便難為他。賈士芳自然也看見他了,老遠就躬身施禮道:“貧道給寶親王請安。”
弘曆忍不住問道:“仙長又來園中何幹?”
“貧道是給皇上送丹藥的。”賈士芳知道他對自己有敵意,忙告辭離去。他身後的兩個太監還要送他,卻被弘曆喝住,道:“你們帶本王去見皇上。”
“喳!”兩個太監轉過身來,引領著弘曆進了九州清晏,在四宜書屋門前停住。其實弘曆根本用不著他們帶路。他走進門來,看見雍正正坐在當中的躺椅上玩弄著百福狗。蕙兒則在背後給他捶著肩,便輕聲喊道:“皇阿瑪!”
雍正聞聲抬頭一看,是兒子回來了,忙欠身坐起。弘曆趕緊上前扶住他問道:“皇阿瑪,您身子還好嗎?”
“好,好得很。”
雍正連聲說道,為證明自己說的是實話,他把百福狗一丟,欠身站起來,在房子裏來回踱著步。當他走近弘曆時,忽然發現兒子臉上有淚痕,嚇了一跳問道:“弘曆,你好像哭過?”
弘曆被他問得有些慌亂,忙掩飾道:“兒臣怎麼會哭呢?皇阿瑪,賈士芳又來幹什麼?”
“朕叫他送丹藥來的,是新煉製的長壽丹。”
“皇阿瑪,還是服用太醫的藥才是正理,道家的丹藥不宜多用。”
雍正點頭道:“朕心裏有數,這丹藥先讓朱兒試服了。朱兒!”
朱兒就在門外候著,慌忙進來應道:“萬歲爺,奴才在這兒呢!”
“那丹藥已服用半個時辰了,可有異常感覺?”
朱兒嘻嘻一笑道:“奴才一切正常,萬歲爺放心服用吧!”
雍正放了心,親手從衣內取出賈士芳送來的丹藥。蕙兒一見,忙著端來溫開水。雍正把一顆丹藥放人口裏,喝了一口開水服下丹藥。弘曆在一旁看了,想阻攔卻沒敢。
雍正又回到躺椅上坐下,向弘曆道:“今天是你第一次代理朝政。朝事如何?”
弘曆滿腹的心事,卻要瞞住雍正,便道:“國家太平,朝中也沒有什麼大事。”
雍正臉色不悅,道:“難道就沒有令朕不快的事情?”
弘曆隻得道:“湖南巡撫趙弘恩遞來折子說,曾靜、張熙被甘鳳池殺了。還留下一首詩在牆上:一廂情願說督臣,大義覺迷化歸魂。鄙儒想做真義士,留作人間一笑嗔。”
雍正聽完,卻沒有發怒,隻是用手一拍躺椅,向弘曆道:“《大義覺迷錄》都發到下邊了嗎?”
弘曆道:“已由禮部發到各地學政,不日便可發到遠鄉僻穀。”
雍正沒有說話,曾靜、張熙這兩個由他親手樹起,為自己搖旗呐喊的角色就這樣輕而易舉地被人殺了。《大義覺迷錄》又真能使那些心存叛逆的漢人“覺迷”嗎?他實在沒有太大的信心。
弘曆見皇阿瑪半天沒說話,以為他勞乏了,便道:“皇阿瑪,兒臣明日還要處理政事,該跪安了。您也早些歇息吧!”
雍正點點頭,揮手示意他退下。
蕙兒見弘曆走後,皇上還在低頭沉思,便走到跟前柔聲道:“萬歲爺,今天您不用理政事,本該輕鬆一下,怎麼又想那些煩心的事兒?”
雍正輕輕歎息道:“為君之道,你們做奴才的不懂。”
蕙兒轉到他背後輕輕地捶:“萬歲爺,恕奴才膽大多嘴,您是尊貴的身,苦命的心,什麼事兒都甭想從您心裏含糊著過去。”
雍正聽她的話,最是知心,便拉過她的柔嫩小手,道:“朕感到那班王公大臣也未必如你一樣知朕,真是難為你了。”
“萬歲爺取笑奴才。奴才哪敢和王公大臣相提並論。”
“有什麼不敢的,他們也一樣是朕的奴才。”
“奴婢不跟您逗嘴,萬歲早點歇著吧!”
蕙兒說著,便扶起雍正走進臥房,讓他在臥榻邊坐下。菊兒趕緊打來熱水,放在雍正腳前,又為蕙兒放下一隻小凳。蕙兒過來坐下,先給皇上脫下靴襪,然後把兩隻腳浸泡在熱水裏輕輕揉搓。雍正頓覺舒爽無比,笑道:“蕙兒,你知道嗎?朕一天裏感到最舒心的就是你給朕按摩、捶背、洗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