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他竟然有了片刻的迷茫和衝動,他早就忘了陪客戶吃早飯的事兒了:“走,我馬上帶你去,上車。”
丁一說道:“太麻煩你了。”
“不麻煩,我早上去公司也沒什麼事,走吧。”說著,他衝司機招招手,他自己都奇怪為什麼看見丁一後就改變了之前陪客戶吃飯的打算。
那輛車徐徐地開了過來,小狗看見了那車又是一陣激動。
王圓帶著丁一從師範學院的後門進入了操場,丁一蹲在地上,從提包中放出小狗,小狗就跟撒了歡兒一樣,高興的跑來跑去的。丁一再也不敢鬆開牽引了,一直緊緊的拉著它,唯恐它再跑掉。
王圓發現,每當小狗想自己跑起來的時候,丁一總是嚴厲的喝道“靠!”,那隻小白狗就乖乖地靠過來,跟著她往前走。
丁一也想讓小狗跑,其實何止是小狗,呼吸著雨後清晨的清新空氣,她都想跑步了,隻是,她和小狗跑,那王圓……
王圓大概明白了丁一的心思,就說道:“你們盡管跑,不用管我,我也借機散散步,好長時間沒有這樣的雅興了。”
是啊,他也曾有過這樣的單純和美好,隻是隨著自己變成跛腳的那天起就離他遠去了……
他忘不了軍營裏那陰暗的一角,忘不了班長那非人的折磨,忘不了班長一次次索禮未果,把拳頭落在他瘦弱的身上……
盡管他瘦弱,但不是孬種,他堅決不給那混蛋班長進貢,在那個遠離駐地的風雪哨卡,他被班長懲戒赤腳罰站了半夜,在零下40多度的嚴寒中,他凍掉了腳趾。
部隊怕事情鬧大,嚴密封鎖了消息,開除了那個班長,以哨卡執行巡邏遭遇暴風雪凍壞腳趾的名義,給王圓記了功,讓王圓光榮退伍。
對這個決定,王圓始終保持著沉默,沒有跟爸爸說出真相,盡管爸爸和媽媽幾次問他凍傷的經曆,他都閉口不談。
那時,新兵入伍,都是要用煙和酒來和班排長以及老兵搞好關係。
這種現象古今中外皆有之,但是倔強的他就不送禮。因為他知道,即便是跟家裏要錢,家裏也不會給他的,爸爸的脾氣他太了解了,他會說部隊管吃管住管穿衣,每月還有津貼,要錢幹嘛?不慣他這個毛病!
所以,盡管他瘦小枯幹,但是最髒最累的活兒是他,受皮肉之苦最多的也是他,那個時候,他絲毫感受不到爸爸權力的庇護,感受不到家庭的優越。
軍營一年多的經曆,是他無法從心頭抹去的噩夢,即便是現在也是常常從那夢魘般的深夜醒來,渾身就會篩糠般的哆嗦,恐懼會再次襲來。
在亢州,知道他是王家棟兒子的人,會百般巴結他,女孩子們更會主動投懷送抱,但這一切,絲毫不能消減他夢靨般的恐懼。
他甚至發誓,在有生之年,和這個人有個了斷。
“光榮”退伍後,亢州的各個工作崗位任他選,可是他對上班一點興趣都沒有,他隻想經商,因為他需要錢,需要用錢來實現自己的複仇計劃。
因為他知道,他的班長,被開除回家後,也辦起了公司,並且做的還不錯。
他始終沒忘記這個人,通過各種渠道獲知他的最新消息,有的時候,他發現恨一個人,遠比天天想著一個人還難以忘懷,他以自己的方式,來“懷念”這個人,記恨著這個人……
丁一和小狗並沒有撇下王圓獨自跑去,而是又跑了回來。
看著丁一青春洋溢的臉,他有些羨慕,盡管他們是同齡人,但是他知道自己已經離青春有十萬八千裏的距離了……
他收回思緒,不能讓那個惡魔攪了這個美好的早晨。
他指著南麵的市委大樓說道:“丁一,你看,那就是市委大樓,如果你在那上麵遛狗,就你這身高,外麵的人根本看不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