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豐說:“我的姑奶奶啊,你就別摻和事了,少添點亂行不行?我們都快忙不過來了。”
羿楠聽了這話很生氣,她剛想跟趙豐理論理論,趙豐就把電話掛了。
羿楠想不明白,現在就連小龐跟自己說話都是這個口氣,不讓自己給彭長宜添亂,自己添什麼亂了?她不相信把農民砍樹這個情況反映給彭長宜就是添亂,她還不信邪了。於是,索性就把電話打給了彭長宜,事實證明,自己並沒有添亂。
中午,趙豐給羿楠打電話,讓他們來鄉裏吃飯,羿楠賭氣地說不去了,他們自己帶了飯。今天和她同來的這些人,都是三源攝影愛好者協會的會員,這次來桃花穀,都是為了桃花節攝影大賽準備作品來的,他們已經先後幾次來這裏了,隻是由於工作關係,羿楠是第一次跟他們來。由於這些人的年齡都普遍偏大,而且是騎自行車來的,所以,大家也就不想再騎車去鄉政府吃飯,就吃自己帶來的午飯,然後有的在地下鋪上涼席、塑料布或床單什麼的,就躺下休息,也有的坐在一起打撲克,因為中午會有幾個小時的時間不適宜搞創作,陽光太強,拍不出漂亮的藝術片子。
彭長宜來電話的時候,羿楠也正靠在一棵樹幹上休息,掛了他的電話後,就無心休息了,端著相機一人轉悠。
羿楠的確對彭長宜是寄予很高希望的,這在彭長宜剛來時就體現出來了,她毫不掩飾自己接近彭長宜的用意,她的確是想利用彭長宜來達到某種目的,但這目的,絕不是男女之情,不過,如果需要,她也不妨使用這種手段。但是,經過幾次的試探後,她發現這個年輕的縣長,的確不像在亢州時報紙對他宣傳的那樣,軟蛋一個,不敢負責,不敢擔當,甚至唯恐自己招惹上什麼是非,這樣的人怎麼能和她心目中的偶像徐縣長比?
徐縣長愛憎分明,在原則問題上從不妥協,甚至鬥爭到底,他從不屈服於鄔友福,在羿楠的眼裏,鄔友福就是個大流氓,是生活中的流氓,也是政治上的流氓,他善於排除異己,拉幫結派,把三源視為自己統領的獨立王國,他是至高無上的國王。在這裏,他一手遮天,他就是最大的法,他可以無視犧牲的礦工們,任憑葛二黑等人對礦山肆意開采,並且毫不顧忌礦工們的性命,每年,都會有幾個礦工在大大小小的事故中遇難,甚至都找不到他們的家屬,礦主就隨便把人一埋了事,如果有家屬找來,給一點錢就把家屬打發了,如果家屬對賠償不滿意,輕則遭到恐嚇,重則遭到毆打,而且沒有地方去說理,沒有地方去申訴,許多本地人寧願要飯,也不去礦上幹活,於是這些礦主就去外地找礦工。
前年,也是一個春天,羿楠三姨家的一個親戚,就是這樣被招到葛二黑的一個鐵礦來當礦工的,在一次坑道漏水事故中遇難。最初,葛二黑他們也把這個親戚當成了無名礦工,根本沒有通知家屬,後來家屬聽說找來,就給了兩萬塊錢,家屬不服,這才通過親戚找到羿楠,羿楠就領著這個親戚找到葛二黑,沒想到葛二黑不但不追加賠償款,還說“願到哪裏告就到哪裏告,在三源,我大哥、二哥說了算,三源的衙門口都是朝南開的。”他還對羿楠進行羞辱和調戲,好在羿楠及時摁下了兜裏的錄音筆,就把葛二黑說的話都錄下來了。
羿楠拿著錄音就去找到了鄔友福辦公室,鄔友福根本就沒把這個小記者放在眼裏,他嗬嗬地笑著說:“既然你找到我,就是信任我,好吧,你們回去吧,我給二黑子打個電話,讓他多出點。”
當時,鄔友福的態度激怒了羿楠,她不知道,對於一個生命,鄔友福怎麼能如此地輕視,不但不對礦山加以整頓,還這麼輕描淡寫?她的眼淚當時都氣出來了,她問親戚,那麼是要錢還是告狀?親戚都是老實巴交的山裏人,想了半天才說了三個字:要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