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帆前兩天剛從自治區委彙報工作回來,原來,原中央黨校副校長袁其仆,到這個邊遠的自治區來任職,擔任自治區委副書記,他上任後,第一站視察的就是江帆所在的最偏僻的盟,袁其仆也是在車上聽秘書介紹的時候,才知道這裏有個支邊幹部身份的盟委副書記,名叫江帆,他當時就跟在黨校學習時,那個寫了兩篇縣域經濟論文的江帆聯在一起。因為,江帆報名去支邊的時候,給袁副校長打過電話,他當時的支邊理由就是想鍛煉自己,當時袁其仆聽完後大加讚賞,並積極鼓勵他要好好向少數民族幹部們學習等等。等袁其仆到內蒙古自治區任職後,在接下來熟悉基層考察工作的路線安排中,是由遠及近的,第一站就是這裏。當袁其仆到達考察目的地剛一下車的時候,他一眼就認出了站在盟委書記身後的江帆,盡管蒙古高原的太陽,把他的臉曬成了古銅色,但是江帆獨有的風度和氣質絲毫沒變。
當江帆和袁副書記的手握在一起時候,兩人彼此都心照不宣,沒有特別的寒暄,但是袁其仆卻出乎意料地使勁地捶了一下江帆的肩膀,隻說了一聲:“江帆,好樣的!”周圍的人就都明白這個新來的自治區委副書記和支邊幹部江帆的關係不一般了。果然,十多天過後,自治區委辦公室來電話,要支邊幹部江帆到區委去彙報工作。
江帆帶上秘書巴根,一早出發,開著吉普車,行駛了六七個小時的時間,趕到了自治區委招待所。剛到招待所登記好房間,袁其仆從北京帶來的秘書就來到了招待所,告訴江帆,說袁副書記指示,先讓江帆好好洗個澡,然後到餐廳就餐,特地為他安排了北京風味的午餐,並且袁副書記特別指示,江帆中午不許喝酒,讓他吃完飯後,好好睡一覺,養足精神,晚上袁副書記來跟他共進晚餐,那個時候再讓他喝酒,還要好好聊聊。
江帆笑了,他知道袁其仆喜歡跟他探討一些基層的問題,他在黨校的時候,他們經常徹夜長談,從基層幹部人員的構成,到幹部隊伍的建設,甚至探討執政過程中出現的一些問題,這些問題都是客觀存在的,甚至有的時候,在政策的製定中甚至是不完善的,基層幹部們在實際工作中又是怎樣執行這些不完善的政策的,等等。袁其仆感覺江帆是基層中最出類拔萃的幹部,他有文化,有高知學曆,有思想,喜歡研究問題,尤其喜歡研究基層的問題,是不可多得的優秀幹部,所以,江帆的基層理論和實踐經驗,給了袁其仆許多靈感,使這位始終處在參與製定一些政策的高級幹部,有了更多的理論依據和基層實踐依據,也促成了他被中央放下去任職的諸多理由之一。
江帆痛痛快快地洗了澡,吃飽喝足之後,秘書巴根給他倒了一杯水後,便回自己的房間去了。江帆換上自己帶的睡袍,躺在床上,看了一會當地的電視節目,又看了一會自己帶來的書,這才有了倦意,倒在床上便睡著了……
睡夢裏,他夢到了他的小鹿,這是來到內蒙以來,經常在睡夢中出現的影像,那純淨的清澈如水的雙眸,那幹淨的臉龐,那羞澀甜美的笑靨、那一頭彭鬆柔順的短發……幾乎無一不出現在他的夢境之中,伴隨他度過了邊塞孤寂、漫長的深晚。
當初,他沒有跟任何人告別,更沒有跟丁一說上一句話,見上一次麵,義無反顧地選擇了支邊,這對於深愛著丁一的江帆來說,也是極其殘忍的折磨,所以,在離開的當天,《錦安日報》登出了那首凝聚著他對亢州、對丁一全部感情的敘事詩,也表達出了他許多未竟的心願。還有就像丁一感到的那樣,他也隱約地向丁一表達出了自己的某種希望和期待。
他之所以隱約地表達自己對丁一的希望和期待,是因為自己答應了丁乃翔的要求,不能出爾反爾,但是,那種強烈的愛,早已經滲入到了骨髓,融入到了血液裏了,他不忍放棄,他相信他能夠和丁一牽手,隻是時間的問題,因為,隻有時間,才能讓他處理好自己的事。但是,除去丁一,沒人肯給他這個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