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長宜嘴一撇說道:“哼,我太了解這些暴發戶的心理了,他要是達到目的了,是絕對掩藏不住內心的狂喜的,恨不得全天下的人都能一起跟他分享勝利的喜悅,尤其是從某種角度來說,他是因為打敗了我才勝利的。所以,這個名稱,絕對有他的某種寓意,你不用給他們這種人開脫。”
舒晴不再吭聲了。
彭長宜繼續說道:“他叫勝利公館,最好今天的剪彩儀式再整個凱旋門出來應景,弄個軍樂隊,滿大街再走兩遍,把勝利的喜悅彰顯到極限從好呢?要不別人怎麼能認識他?”
舒晴瞪大了眼睛看著彭長宜,心說,他怎麼這麼聰明,據她所知,今天俞老板的剪彩儀式背景,的確是個凱旋門,而且還聘請了職教中心的軍樂隊。
但是舒晴是不能去證實彭長宜的話的,怕他的心裏更犯堵。她咳嗽了一下說道:“既然是這樣,那一切就都是在正常不過的事了。”
彭長宜悶聲說道:“說正常也正常,說不正常,也不正常。正常的是他這這個心態沒有錯,不正常的是,我們的人為什麼沒有給他改個更合理的名稱。”
舒晴知道彭長宜的話顯然是指向了有關領導,她便不好插嘴了。
本來她是下來掛職鍛煉的,她不好攙和地方幹部之間團結的事。不過政府預留地皮招標的事,她一清二楚。由於上級領導的插手,這塊地皮被收廢鐵的老板奪標,盡管名義上是公開招標,但是誰都知道公開隻是表麵不得不做的文章,實際上,這塊地皮該給誰,政府早就內定了。在這件事上,她十分理解彭長宜的心情。
其實,舒晴對上級市委幹預下一級市委的工作很有自己的看法,她認為這很不公正,尤其是跟工程有關的工作,就更不該了。最令她感到不該的還有一件事,就是建設局局長黃金出事後,市委決定由局黨組書記臨時主持工作,等黃金的問題有了定論後,再考慮局長的人選問題,本來這是官場上一個再正常不過的慣例,不知為什麼,朱國慶卻同意讓排名靠在最後的一名副局長主持工作。為了這事,嶽曉的秘書居然還給彭長宜打了電話。
盡管是嶽曉的秘書,但彭長宜不會這麼單純地認為是秘書的個人行為,有可能這背後就是嶽曉的主意,其實,他早就聽黃金說過,這個副局長跟朱國慶關係不一般。
最後,彭長宜還是本著“顧全大局”的態度,同意了朱國慶的建議。但在彭長宜的心裏,從此卻埋下了一根刺。
舒晴認為,上級領導插手下級的工作是不明智的舉動,容易讓下級之間互生縫隙,不利於團結。但顯然領導不這樣認為,不然就不會一而再再而三的插手基層的事了。彭長宜今天不出席俞老板的奠基儀式,也好也不好。但憑彭長宜的性格,他是絕不會去的。盡管彭長宜性格裏有多麵成分,工作中的表現有時亦正亦邪,但他的骨子裏還是很倔強的,原則性很強。這也是這個幹部身上散發出的獨特魅力。
想到這裏,舒晴轉移了話題,說道:“我目前正在寫一篇研究論文。”
“哦?什麼內容?”彭長宜似乎很感興趣。
“論基層幹部的成長曆程。”
“這個……恐怕我們這些人該惶惶不可終日了。”彭長宜說道。
“為什麼會惶惶不可終日?”舒晴有些不解。
彭長宜笑了,說道:“你想,天天跟你在一起,防不勝防,說不定一不留神,我們就變成你的範例出現在你的論文當中了。所以我建議,你還是別寫這類論文,基層有的是問題等著你去研究,幹嘛要研究幹部?針對人的論文不好。”
舒晴說道:“我知道,這個問題比較敏感,但是我的確感興趣。”
“感興趣的題材未必好。”彭長宜說道。
“這個……前些日子回省城,已經做為一個課題報上去了。”舒晴有些為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