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一最近很享受也很依賴這樣的時光,躺在吊床上,沐浴著夕陽,沐浴著星光,任憑思想插上翅膀,自由自在地翱翔。
她的許多專題節目的腳本都是在這樣一種思想狀態下完成了腹稿的構思過程,當然,她也是在這樣的一種思想狀態下,想明白今後自己事業和生活的定位,想明白了和江帆的前前後後。
今天,她仍然要讓自己的大腦處於一個相對放鬆的狀態,她要在這樣一種放鬆的狀態下想一件事情,一件不能繼續拖延的事,一件馬上要做的事,盡管她在構思這件事的過程中,內心是不平靜的,但是她必須要想,要前前後後想明白才是,不能給自己留下後悔的理由。
一旦決定要想這件事了,心情就有些不平靜了,思緒,無邊無際的思緒便洶湧而來,沒辦法安靜。她伸出了手,摸到吊床旁邊的網兜裏,摸到了裏麵一個便攜式的CD機,她希望音樂能讓自己平靜下來,放鬆下來,然後好好想想自己要想的這件事。
音樂響起,一個空靈純淨的女聲唱到:
“青青的野葡萄。
淡黃的小月亮,
媽媽發愁了,
怎麼做果醬……
這是她非常喜歡的一首老歌,《青春的野葡萄》,電影《青春祭》的主題歌,是根據詩人顧城的詩改編的,她非常迷醉歌者那清澈幹淨的音質。
“我說,媽媽,媽媽,別憂傷,
在那早晨的籬笆上,
有一個甜甜的紅太陽……”
本來想踏實下心來想想要想的這件事,但是一首歌曲還是勾起了她對媽媽的無盡的思念,也許,媽媽,是她這一輩子都永遠抹不平的痛……
“青青的野葡萄/淡黃的小月亮/媽媽發愁了/怎麼做果醬……/嗚——媽媽,嗚——媽媽……”
她感到了自己的眼睛有些酸脹,唱到這裏的時候,那蕩氣回腸的“嗚”鳴音,讓她愁腸百轉,當女歌者唱到“我說,媽媽,媽媽,別憂傷”的時候,突然一個磁性的嗓音在歌曲的高亢處響起:
“在那早晨的籬笆上,有一個甜甜的紅太陽,太陽,太陽,啊,媽媽……”
盡管這首歌裏有一個男聲配唱,但此時,這個響在她腦頭前高亢的男聲,絕對不是CD機的裏的男聲,這聲音,是那麼的熟悉……
隻一瞬間,她的上下眼簾,就關不住感情的閘門了,淚水,衝破了防線,無聲地流出……
空氣,仿佛都靜止了,隻有音樂在流動,還有慢慢沉入天邊的夕陽,餘暉籠罩著這個詩情畫意的小院。
最近,這個人來的有點勤,明顯地比以前來的勤了,由於她已經在內心裏要放下這段感情,所以,每次他來,隻要她在家,她都能做到心平氣和,對他禮貌相待,但是如果他提前來了,趕上她回來得晚,隻要看到他的車在,她百分之二百不會再進家門了,將他晾在家裏,直到他開著車離去。
這首歌,由於她以前在家經常聽,江帆自然就會唱了。
她極力保持自己內心的平靜,在心底裏暗暗運氣,不讓眼淚繼續流出。
此時,站在她身邊的這個人,早就看見了她流到耳邊的淚水,盡管她蓋著折扇,但她的憂傷,他看得出,讀得到。
他停止了歌唱,輕輕拿起她臉上的折扇,說道:“不錯,挺會生活啊!”
她閉著眼睛不動,還在運氣。
好在她聽到了腳步的移動聲,她知道他離開了她的吊床,眼睛悄悄地睜開一條縫,果然,他走到了吊床另一端,查看著釘在小房牆上的螺絲釘,還伸出長臂,用手試了試螺絲釘的穩固性,然後,他轉過身。
她趕緊又閉上了眼睛。
這時,就聽他自言自語地說道:“音樂、夕陽、吊床、艾草、鐵盆、驅蚊,不錯,蠻有詩意的啊。下來,我躺上試試,找找感覺?”
她不能繼續裝下去了,就伸出雙手,一隻手揉眼睛,另外一隻手伸出食指衝他左右擺動了兩下,拒絕了他的要求。
江帆看著她,知道他來的不是時候,撞上了她傷感。就故意拉長了聲音說:“好吧,我坐在這裏。”
說著,他就坐在了院子裏的一個老式的搖椅上。
丁一擦去了眼角的淚水,順便就把下麵網兜裏的音響設備關掉了。
江帆饒有興趣地看著她,看著她周圍的一切,他坐在躺椅上,前後晃動著,然後漫不經心地說道:“是陸原給你弄的這一切?”
丁一伸出右手,大拇指和食指勸成一個環形,另外三個手指豎起,表示對他說的話讚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