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長宜見丁一對自己的小笤帚產生了濃厚的興趣,就笑著說道:“的確是這樣,這把小鬃毛笤帚,還是剛考上縣城高中的時候,因為要住宿,媽媽給我準備了被褥後,又從農村的集上給我買了這把笤帚。這是我們宿舍中,唯一的一把掃床鋪的笤帚。我媽媽在村子裏是有名的‘窮幹淨’,那個時候家裏沒有一件像樣的家具,媽媽的原則就是東西可以破舊,但是不能不幹淨,所以,我帶的那床被褥,除去床單是新的,其它都是縫縫補補了好幾層,但保證所有的舊補丁都被洗得幹幹淨淨泛著白。由於家裏窮,就出奇地愛護自己的東西,我的枕巾、床單、笤帚、拖鞋,都寫上了自己的名字。我的原則就是別人的東西我也不要,我的東西也要看好,不能輕易弄丟,除非沒有了使用價值。我上學的時候,枕巾都破舊得飛邊兒了,要是別人早就扔掉了,但是我不敢扔,我媽媽說多破多舊都不許扔東西,都要拿回去。吳冠奇跟我是一個宿舍,他的枕巾和被褥永遠都是新的,一塊補丁都沒有,我們大家都羨慕他,他可以蓋沒有補丁的被褥。他的父親當時是我們縣的縣長,家裏條件好。我不行,枕巾不能當枕巾用了,還要拿回家,可以當抹布,甚至把破舊的地方剪掉,可以當擦腳布用。這個習慣一直延續到我後來參加工作。”
別人的東西我也不要,我的東西也不能輕易弄丟,不知什麼,彭長宜的這句話在江帆聽來,好像特意說給自己聽的。
丁一聽著,似乎對手裏的小鬃毛掃帚發生了興趣,說道:“這是豬毛嗎?”
彭長宜說:“不像豬毛,應該是馬毛。我跟你說,你別小看了這件古董,盡管不值錢,但好用,現在的刷子都是塑料的,毛太硬不說,而且有靜電,掃床鋪的時候,容易將毛屑吸附在刷子上,再掃第二下的時候,那些髒東西就都沾到床單上了,我這把馬毛的就沒有靜電問題,那時在三源下鄉回來,老顧從來都是到我屋裏拿這個掃,能掃幹淨,而且不吸灰。”
“哈哈,還有這麼多講究?”
“當然了!所以我舍不得丟掉。”彭長宜又說:“不光這把小掃帚,還有我的這些被褥,床單什麼的,都是我在三源用過的東西,當時往回拿的時候,老顧還不想帶,說沒地方放,扔了算了。我說沒地方放我抱著也要給我帶回去,現在可能用不著,但總會有用著的那一天,最起碼留著還起到換洗的作用,當然,回來後真的一次都沒用上過,因為市裏都給我準備了雙套新的床上用品。但是現在用著了吧,這裏要是用新的東西,就有些不協調了,這些舊家具、舊的床上用品看著舒服、和諧、自然,還有重要的一點是省得花錢去買了。”
“你真會過日子。”丁一說道。
彭長宜笑了,說:“我當然不能跟你們比了,你們有什麼負擔,我就不一樣了,要供孩子上學,還要給我自己娶媳婦,這都是花大錢的地方。”
丁一聽他這麼說,就黯然地扭過頭,她打量著四周,在尋找下一個新的話題,她看著這些舊家具說:“還真都是辦公家具呀?”
彭長宜說:“那還有假?對了小丁,不知你有印象沒有,這套辦公家具,還是咱們樊書記當年用過的呐,當然後來也是我用過的,你看,還是那個時候的質量好,盡管在來回搬運的過程中有些磕磕碰碰,但是不影響使用,而且這些東西沒新沒舊,新的也是那麼回事,甚至還不如舊家具。”
如果彭長宜不說,江帆還真不知道這是樊文良的那套家具,難怪剛才他來參觀的時候看著這個班台有些眼熟,彭長宜隻跟他說是他原來辦公室的家具,江帆沒往這個地方想,看來,彭長宜要亢州的這些舊家具應該還有另外的意思。
丁一感覺,彭長宜準備度假用的這兩間房子,盡管都是舊的辦公家具,甚至他所用的床上用品都是以前用過的,但是透著一種樸素的幹淨的美。
她看了一圈後說:“現在這個房子完全具備了居住功能,就連茶具和洗漱用具都有了,就差生火做飯了。”
彭長宜說:“做飯用具東邊的房子有。你沒看見小煤氣灶和鍋碗瓢盆都預備了嗎?這些都是老顧的傑作。”
丁一笑著說:“你是不是想讓部長來給你做飯呀?”
彭長宜也笑了,說道:“總得給他找點事兒幹吧,他的手藝非常不錯,許多二把刀的廚師都沒有他那兩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