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顧搖搖頭。
彭長宜說:“這事必須要讓她自己認頭,而且還得無怨無悔地認頭,我才能去辦,我是不會主動要求她調過來的,如果她調過來,肯定她會犧牲現有的很多東西,我不可能強令她的,因為我知道,她失去的東西我是沒法補償給她的。”
“也是啊——”老顧理解了彭長宜這話的含義。
彭長宜又說:“她在省委機關,用當下比較俗一點的說法,那是前途無量,人都往高處走,她往下調,而且我還不讓她到黨政機關任職,你想想,對於她目前的身份來說,她肯定是要吃虧的,並且有可能前途戛然而止,由此就有可能終生都是彭太太了,而不再是省委理論研究領域裏的青年學者和女博士了。”
老顧點點頭,說道:“您說得有道理,但是幹嘛不讓她來閬諸黨政機關任職?”
彭長宜說:“這個問題還用說嗎?兩個人都從政,那日子還怎麼過?”
老顧不再說話了,的確如此,官場,是男人的天下,並且是精英男人的天下,女人要想在這個天下裏闖出一番天地,那得多麼不容易啊,一番折騰後,最後人都不是人了……
兩人都沉默了,彭長宜望著窗外漆黑的夜色,半天,他才問道:“昨天晚上偵查的情況如何?”
老顧笑了,知道他指的是陳靜的外套,就若無其事地說道:“一無所獲。”
“為什麼?”彭長宜不解地問道。
老顧說:“昨天晚上咱們吃完飯太晚了,我把車放回去後,又走著出來,來到診所的時候,人家已經要關門了。”
“不對,診所沒人,足療那個地方有人。”彭長宜說道。
老顧知道彭長宜是真的上心了,就不慌不忙地說道:“是啊,我知道足療有人,但是我又不足療,我怎麼好意思跟人家打聽情況?別急,等下次白天來的時候,我直接進去找她,直接問她本人比什麼都強,跟別人打聽容易給她造成不好的影響,容易讓別人誤解。”
彭長宜見他說得有道理,就不再說什麼了,閉上眼睛養神……
丁一這幾天反應得很厲害,她吐得很瘋狂,任何烹飪食物味道都會引發她狂吐不已,眼見著小臉蠟黃迅速消瘦下去,人也變得無精打采,她不得不請假在家靜養了。
江帆對自己即將到來的出國考察也充滿了擔憂。
江燕建議她去醫院補充一些能量,但是被丁一拒絕了,她每天堅持強迫自己吃東西,哪怕吃了再吐,她也要吃。
螃蟹、汽油、雞蛋炒西紅柿……這些統統已經失去了原有的魅力,尤其是汽油,別提,隻要一提起,想起那刺鼻難聞的氣味,她都會惡心嘔吐。
唯一沒有被她淘汰的隻有一樣食物還雄踞她這個準孕婦的食譜上,那就是小米粥。但不能吃菜,吃各種帶味道的哪怕鹹菜都不行,不過,她忽然對鹽這個東西發生了興趣,每次喝小米粥的時候,就喜歡用筷子頭輕輕地沾一點鹽花,這樣,小米粥才有了點滋味。
她的這個舉動忽然讓江帆想起小時候在西北常吃的一種食物——芝麻鹽,就是將芝麻炒熟,擀碎,撒上精鹽,隻有芝麻的香味,沒有任何可以引起人的嗅覺不舒服的味道。想到這裏,他立馬給媽媽打電話,讓媽媽給丁一製作這種芝麻鹽。
第二天上午,江帆上班剛走時間不長,媽媽和爸爸就捧著一罐芝麻鹽,坐著出租車就來到了閬諸。
出租車被崗哨攔在大門外,兩位老人下了車,老人登記後捧著這罐芝麻鹽進了大門,他們經過營房區,來到江帆住的這個小院,按下電梯,站到了走廊門口。
此時的丁一還沒有起床,江帆上班走的時候她已經醒了,這時聽了門鈴聲,她以為是江帆拉下什麼東西又回來取了,就一骨碌爬起來,穿上一件淺粉色的棉睡袍,快步走出房間,來到外麵的走廊,一邊開門一邊跟門外的人說道:“是不是忘帶鑰匙了……”
當兩扇門打開的一刹那,她這才看清,一位頭發灰白、戴著眼鏡、披著一件灰色披肩而且氣質不俗的老人,正麵帶微笑地站在門口。
丁一懵了,瞬間感到些許的恍惚,她趕忙揉揉眼睛,定睛一看,沒錯,是媽媽,江帆的媽媽,後麵又閃出江爸爸的身影。
江媽媽有些歉意地笑著說:“孩子,是不是嚇著你了,我們太冒昧了,該事先給你們打個電話才是。”
丁一完全清醒了,她趕忙把兩位老人讓進來,說道:“我的確有點懵,怎麼也沒想到是媽媽和爸爸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