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這就是她,一個雷厲風行、愛憎分明的女人,一個對他有過多次幫助、卻對他無計可施的女人,一個他早就不再惦念的女人——葉桐。
許是感覺出彭長宜的恍惚,葉桐再次說道:“請彭市長回答。”
彭長宜苦笑了一下,心想,這麼多年,你怎麼就一點都沒變,還是那麼強勢,都不給人適應的過程?
他低下頭,看了看手裏事先準備的一些材料,盡管他知道這些材料裏沒有答案,但他這樣做是為了平複內心的波動,在大庭廣眾、眾目睽睽之下,尤其是在鮑誌剛不解的目光之下,他強令自己鎮靜下來,深呼了一口氣,說道:“首先感謝這位女士對閬諸的關注和對我本人的信任,我下麵就來一一回答你的問題……”
彭長宜簡明扼要地回答了她的提問,隻要讓自己平靜下來,這些工作和政策都是裝在他心裏的,尤其是他參與了所有對外招商政策的製定過程,所以他的回答如行雲流水般的順暢自然,而且回答得直接、實在,最後,他微笑著看著葉桐,問道:“不知我的答複你是否滿意。”
他對葉桐的稱呼由女士改成了“你”,也沒用這種場合下慣用的敬語,而是直呼“你”。
葉桐知道自己的突然出現,隻給了他短暫的驚訝,這個驚訝過後,這個男人是那麼的沉著、鎮定,老練持重,臨陣不亂,比以前更有魅力!隻是……她在心裏默默地歎了口氣,語氣沉了下來,說道:“談不上滿意與否,最起碼你讓我明白了我所關心的內容。不知下來彭市長是否肯就一些問題單獨和我商議。”
天,她怎麼還是這個性格?彭長宜暗暗捏了一把汗,他唯恐葉桐再不管不顧說出什麼來,就趕緊笑著回答:“我不知你所說的繼續商議是何種形式上的商議?”
話說出口後,彭長宜自己也吃了一驚,他本應該程式化地答應下來,但是不知自己為何要在這樣一種場合下表達自己的疑竇。
葉桐勝利了,她狡黠地一笑,雙肩一聳,故意用一種很輕柔甚至有些曖昧地語氣說道:“比如,我們可以深入交流……我是有誠意呀——”
彭長宜知道暴露了自己的心態,他知道,對付葉桐,你越是怕什麼她就是越給你來什麼,因為她喜歡他被動,喜歡他尷尬,甚至在她麵前失態,至於什麼場合,她之前不是太在乎,現在就更無所謂了。
彭長宜再次平靜了一下,他甩了一下頭,微笑著看著她,說:“當然,我們也是有誠意的,如果我沒說錯的話,你進門的時候,我們的工作人員應該給了一個文件袋,在這個文件袋裏,不光有閬諸的全部資料,還有我和鮑市長等幾位領導的聯係方式,我們隨時歡迎大家來閬諸實地考察。”
彭長宜本該說“我隨時歡迎你來閬諸實地考察”,但他卻泛泛說了一句“我們隨時歡迎大家來閬諸實地考察”,既有政府的誠意,也不失對葉桐的禮貌,他必須照顧到現場每一個企業代表還有市長鮑誌剛。
葉桐的目光,仍然不折不扣地看著他,她並沒有像其他企業界人士那樣,聽彭長宜說到聯係方式時,紛紛低頭打開文件袋,查看裏麵領導的名片,她篤定的目光分明是在說:我知道怎麼跟你聯係!
彭長宜見她仍然站在那裏盯著自己,就衝她伸了一下手,故意用一種很輕鬆、又帶點詼諧的笑意說道:“這位女士,你還有什麼問題需要我回答嗎?”
葉桐看著他,他的嘴角分明流露出彭長宜那特有的微笑,這種微笑隻有她懂,說壞不壞,說好不好,說嘲諷又不是嘲諷,但絕不是發自內心的、真誠的笑。
過去這麼多年了,這個男人,在她的眼裏依然魅力不減,他,仍然是她心目中的“神”,是她的“英雄”。現在的他,更具男人的魅力,更具領導幹部臨陣不亂、鎮定自如駕馭現場事件的能力,當初,就是因為他坐著一輛司法所的挎鬥摩托車,手裏拿著一個步話機,平息了一場老百姓國道哄搶事件,他現場指揮能力,說一不二,甚至對付她這個記者和主編父親的那種態度,忽然浮現在她的腦海……
這次,輪到她恍惚了,她愣怔怔地站在原地,看著彭長宜,意識不知去了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