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霽菡沒再說話,她知道鄭亮是個老實本分甚至跟女人說話還有些靦腆的男人,別看都四十多歲了,第一次看到她的時候,臉都紅了,采訪的時候,始終都不敢看著她說話,
鄭亮的確是個不善言談、性格內向的男人,第一次采訪他時,她主動和他握手,慌得鄭亮不知如何是好,一下子就攥住了她的手,居然忘了鬆開,笑得她說:“鄭總,您該不會是和我比手勁哪吧?”直把一個大男人窘得滿臉通紅。
其實鄭亮愛臉紅還有一個重要原因就是他先天就長著一張赤紅臉,這張臉中正,白淨,平時就有幾分紅潤,一緊張就更容易臉紅了。他五官距離合理,微胖,大高個,身材壯實,走起路來腳下生風,從不管旁人是否跟得上。就像眼下,他鎖好車後,幾步就到了茶館裏麵,而夏霽菡怎麼也跟不上他的速度,索性就不追他了。可能是意識到了什麼,鄭亮又從裏麵走出來,笑嘻嘻地站在門口,等著和她一起進去。
夏霽菡打量著這家新開的茶館,從外表看沒什麼特別之處,跟其他茶館的風格大同小異。木質帶花棱的窗戶,木簷瓦頂,進來後,四扇雕刻著梅蘭竹菊的木製屏風,將客人自然分流到兩側。
身著旗袍的禮儀小姐,早就等候在兩側,其中一位將他們領進了一間名為“雨落凡塵”的茶室。
鄭亮這次吸取了經驗教訓,讓夏霽菡在前麵走,自己亦步亦趨地跟在她後麵,嘿嘿地笑個不停。
這間茶室很大,相當於一般茶室的三倍,室內正中間是用鵝卵石砌成的一個小荷塘,荷塘裏一個小型的假山,一個小水車緩慢地轉動,灑下片片水花,假山的周圍,巧妙地用竹子圍了一個柵欄,柵欄則插在水中的鵝卵石砌成的又一圈小水堤上,這圈水堤是個分水嶺,因為外圍長著幾株盆栽荷花,水麵上還有幾朵睡蓮,這樣就使得水車裏的水不至於因為盆栽而汙濁。幾尾紅的、黑的、紅白色的魚,遊弋在水中,在冰天雪地的冬天,給人恍如隔世的感覺,似乎回到了姹紫嫣紅的春天。由於這間屋子向陽,戶外的陽光可以直射進來,所以這幾朵荷花開得正豔。空氣中彌漫著溫暖、濕潤的芬芳,仿佛一下子回到了江南老家。
這個大茶室的布置真是奢華,完全淡化了商業功能,卻多了休閑功能。一側是休息區,一個大羅漢床上麵鋪著暗紅色的軟墊,羅漢床的左邊是一個矮櫃,估計裏麵裝著所有的床上用品,床的正中擺著一個小長桌,腳下是一個長方形的踏凳。羅漢床的右邊是一個小書架,裏麵有一排書和幾件瓷器;茶室的另一側就是品茗區了,一大兩小三張沙發,中間是一個怪木茶桌,上麵擺著各種茶具。沙發後麵的牆壁上,又是四扇小型的梅蘭竹菊花屏,南邊僅靠窗戶處,擺放著一張寬大的字台,台燈、筆筒、鎮紙、網線應有盡有,室內回蕩著輕柔的古典樂曲《高山流水》。
夏霽菡睜著一雙水光瀲灩的美目,這兒看看,哪兒看看,驚喜地說:“鄭總,你怎麼發現這麼個好去處,太美了,人間仙境!”
夏霽菡打量著茶室,鄭長亮笑嘻嘻地打量著夏霽菡,見她很喜歡,他也高興地嘿嘿地不停地笑。他說:“隻要你喜歡,盡管常來,你可以免費享用這屋裏的一切。”
夏霽菡回頭看著他,說道:“別跟我說這茶館是你開的?”
“好的,不說。”他到聽話。
“真的?”夏霽菡盯著他問道。
“不說,打死也不說。”鄭亮笑著回答,多日不見,他身上居然有了幽默色彩。
她明白了,難怪他把自己帶這麼遠,就是向她展示一下自己的茶館。
夏霽菡已經不驚訝了,這些富甲一方的老板,做什麼都不足為怪。隻是她沒想到這麼個粗粗拉拉搞水泥製品的老總,卻開了這麼一個雅致的茶館。
“可是,我記得你跟我說過,要心無旁騖搞企業,做釘子型企業的。”夏霽菡來了職業敏感。
“那是你寫文章說的,不對,是你給我總結的。”他有些結結巴巴,又說:“這是做著玩的。”
夏霽菡睜大了眼睛,富裕起來的鄭亮,時刻注意自己,不容忍自己有半點自滿心理,除去必要的吃穿住行,他本人相當節儉,從不允許自己亂花一分錢。這一點有別於其他企業家,他一向低調、簡樸、謙和,中規中矩,這種作風也逐漸形成了他獨特的企業文化,他的團隊也都是這樣,不善言談,埋頭做事,認真做事。可是今天從他嘴裏突然說出“做著玩的”,太不符合他的性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