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昊去年春節和常遠來過邵愚的家,隻是那次沒有見到他的夫人,據說是去兒子家幫助帶孩子去了。剛才的那位應該是他夫人。
這是一排連體的兩層小樓,是過去錦安市委市政府的家屬院,後來市委市政府蓋了家屬大樓後,邵愚沒有搬家,說是老伴兒舍不得這個小院。這個小院的確很田園,不但種著花花草草,還有一顆桶粗的柿子樹,如今這棵樹上結滿青色的柿子。
關昊進屋後,就被眼前的情形驚呆了。隻見邵愚穿著家常的老頭衫和針織褲,正在地上爬,背上馱著一個三四歲的小男孩,小男孩手裏還拿著一把電子衝鋒槍,正在“噠噠噠”的掃射,嘴裏也發出“噠噠噠”的聲音。
“老邵,快起來,關市長來了。”他老伴兒邊說邊上前抱過小男孩,哪知小男孩怎麼都不來,說還沒攻到敵人的碉堡呢。
邵愚扭頭一看,見關昊正站在房中央,衝著他笑。他站起來,用手攏住散落下來的幾根長發,熟練的把長發繞到腦袋的另一側,壓平,這才對關昊說道:“小關呀,你怎麼來了,怎不提前打電話說一聲,你看我……嘿嘿,這孩子太淘氣,老伴兒幹這幹不了那個,一人哄不了啊,現在的孩子太不好哄了。”
關昊笑了,坐在了沙發上,心裏說您老可真能裝糊塗,我都打了好幾次電話了。但他嘴上卻說:“我是路過,回去也沒什麼事,就過來看看。”
這時老伴兒給他拿來了褲子,邵愚不好意思的衝關昊笑笑:“這樣在家舒服。”說著邊穿褲子邊衝老伴兒說:“老伴子,打電話,讓鬧鬧姥爺過來,把鬧鬧接走,我該歇歇了。另外給我們搞幾個小菜,我和小關喝兩口。”說完,他對關昊說:“走,咱們上樓,樓上清靜。”說著,他帶頭走上了樓梯。
這個小院從外麵看非常普通,和周圍樓房一個摸樣,沒什麼特別之處,但是到裏麵關昊就發現無論是設施還是裝修,都極盡講究,雙層中空玻璃,防火包門,都做了很好的隔音處理,和一樓的雜亂無章相比,二樓顯得整潔而寧靜。進門是一個開放式客廳,中間擺著一張大大的案台,上麵滿是筆墨之類的東西,牆上掛滿了書畫作品,大部分都是出自邵愚之手,關昊送他的老畫家的畫顯然不在這裏。
這時,關昊被案台上的四個字吸引住了目光:新能源之穀。
邵愚見他打量那四個字,就趕快走過去,揉成一團,說道:“練筆之作。”
關昊笑了,邵愚遠沒有他跟省委說的那樣心靜止水,也完全不像退隱山林之人,就衝這“練筆之作”,就說明了他內心不是那麼悠閑和淡定,他時刻在關注著錦安,關注著周圍的一切,也肯定有人及時跟他彙報一些情況。再看他的精神狀態和麵色,也不像他說的那樣身體不佳。他向省委提出全身而退,不再擔任任何領導職務,不能不說明他達觀的人生態度,但是作為一個高級官員,又不能不關注政局的動向。
邵愚肯定解讀出了關昊目光裏的含義,既然他能幾次往家裏打電話,今天又特意來到家裏,足以看出他的誠意。就說:“小關,你那麼忙還過來看我,真是謝謝了。”邵愚說著,開始泡茶。
關昊說道:“早該過來,剛開始上任沒有頭緒,太忙亂了。”
邵愚看了一眼關昊,明擺著的他是謙虛,就衝新能源,他就感到這是個很會做事的幹部,而且是非常有思想的幹部。他說道:“我之所以辭去任何官銜,就是想清清靜靜的在家幫老伴兒帶孫子,享天倫之樂,不想再涉足政界的任何事,做點自己想做而平時沒時間做的事。不瞞你說,我的手機都當成了孫子的玩具,家裏電話就更不敢接了,沒辦法,我這樣做的唯一目的就是不想麻煩大家掛念,自絕後路,嗬嗬。”
關昊想說什麼,又咽了回去。老領導把什麼都想的很透徹,自己再說什麼的話顯然是多餘的。
邵愚又說:“該來的怎麼都得來,不該來的光打個電話問候一下有什麼意思,隻要不是家裏人的電話,我都不接,你別見怪。”
關昊笑笑,自己動手倒水。開門見山地說道:“關於新能源我還隻是初級想法,真正要做起來還需要多方麵的工作要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