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一道黑影閃電般飛掠而過。那三名劫匪身體靜止,頭卻飛了起來!鮮紅的血液,經過剛才的劇烈運動,滾燙地飛噴到半空。漫撒而下的鮮血,在冬日的灰白裏燦若朝霞,讓區小涼一時誤以為天上下起了紅雨,咬舌自盡的動作下意識地終止。
腥臭粘稠的液體濺了一頭一臉,區小涼呆若木雞,半天沒反應。然後身體一彎,吐了。惡心的感覺隨早飯吐淨後,仍未消退。他直把苦苦的膽汁都吐出來,才覺得稍好一點兒。
搖晃著站起身離開屍體和穢物,區小涼轉到馬車另一側。
擦掉眼中嗆咳出的淚水,他忙不迭地觀察戰況,愕然發現局麵正在因為一個人的突然加入而有了巨大轉變。
那人一身黑衣,身材高瘦,手執一把尺長匕首。他的動作不見花巧,簡短而直接,劫匪卻偏偏避不過,慘叫聲隨他的人影到處連綿不絕。
區小涼看得清楚,後背莫名地泛起一陣寒意。
這個人不是在用匕首殺人,他本身就是一件銳不可擋的兵器!手、肘、肩、頭、腳、膝、胯,凡可發力處,都被他用來攻擊。那把匕首更是如同修羅的手,往往於不可思議的角度和時機抹上敵人的脖子,割斷咽喉。血在屍體倒下後,才轟然噴出,遍地開滿紅花。
匪首見勢不妙,呼喝一聲,丟下十幾具死傷劫匪,落荒而逃。
淺香提刀隨後追擊,被暗香及時攔住。黑衣人見大局已定,身體一縱竟也要走。區小涼連忙高聲挽留,那人竟不回顧,徑自去了。
區小涼心中困惑,隻好先去查看大家傷勢。
除了一名馬夫肋下中刀,傷得較重外,其他人都是輕傷,就是那名馬夫也無性命危險。區小涼稍微放下心,張羅給他們清洗傷口。
眾人平日習武,傷藥多隨身攜帶,當下拿出,清洗傷口後上藥包紮。司香肩膀掛花,躲進馬車裏自行處理。淺香把傷藥塗在腿上,一疊聲地喊痛。
“哎喲!疼死了!臭強盜,下次再讓小爺我遇見,看小爺我把你們全閹了!”
暗香和區小涼給肋骨受傷的馬夫包紮,聽他叫得鬼哭狼嚎的,不由皺眉說:“哪就能又碰上?萬中無一的意外而已,你小聲點兒,回頭嗓子又喊疼了。”淺香沒奈,隻好收聲。
一時,眾人的傷處都已處理妥帖。暗香找根繩子,把受傷不及逃走的劫匪拴牽,順手將幾個傷重的簡單止血。最後將屍體拖成一排擺好,脫下自己的外袍罩到他們臉上。
區小涼讚賞地點頭,澆濕布巾,擦去臉上的血汙,換件幹淨衣裳。眾人經過剛才的惡戰,身上衣服破洞沾血,都穿不得了,也紛紛換上替換的。暗香將血衣統一收好,以備報官時當證物。
大家四散隨意坐在路邊,喝水休息,神情都很疲憊。
區小涼想起那個黑衣人,問暗香:“剛才救我的人你認識嗎?”真是奇人啊,事了拂身去,江湖裏的俠客就是這樣的嗎?區小涼好奇得眼冒桃心。
暗香難得地露出驚訝的表情:“少爺不知道嗎?”話剛出口,他似有所悟,懊惱地一拍大腿,“看我這記性!怪不得少爺你不認得他,從前的事你都忘記了,自然連他也忘了。是我的疏忽,少爺,他叫丁九,是你的保鏢。每次出門都由他負責你的安全。”
“保鏢?”區小涼覺得有點別扭。一個大活人,像個影子似地隨時看著他,而他竟然一無所覺?讓他心裏怪不踏實的。
“對,他一年前來府裏,當時咱們還在外地。夫人擔心你有失,派他跟著咱們。還說以後凡你出門,都讓他暗中護衛。”暗香訴說原委,忽地瞟他一眼,目光中似有薄責。
區小涼咳了一聲,低低說:“對不起,讓你們和我娘擔心了。”
暗香目光中責備消失,古銅色的臉卻有些可疑地發紅,他垂下眼簾慎重地說:“那是少爺小時候不懂事,如今你既知改過,夫人怎能不喜?必會原諒你之前的過失。我們自然更不會怪你。”
區小涼暗喜點頭,望著丁九消失的方向出了會神,似有無限困惑。他忽地起身雙手攏在口邊,大聲喊:“丁九!丁九!”
山穀中隱隱傳來回聲,丁九卻無影無蹤,再不回應。
暗香拉他坐下休息,勸道:“別喊了,他不會出來的。這個人脾氣古怪,從不開口說話。隻有當少爺你真正遇到危險時,他才會現身。”
區小涼悻悻地四下看了半開才死心,問:“他總共出現過幾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