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香城外,楊柳青青,芳草淒淒。
一柄青綢小傘下,是紫衣靜立的如意夫人。
她輕提羅裙,迎上區小涼的車隊,送給他一隻錦盒及一束小白菊花。美目蘊淚,神情哀婉,目送車隊走出很遠仍佇立不肯離開。
眾人都覺尷尬,也為他們最終未能走到一起而惋惜,看著越來越小的人影,表情各一。
“少爺,你看如意夫人多可憐,莫若叫上她一塊兒走得了。”淺香趴在車窗上,滿臉同情。
“回去你娶她?”區小涼手拿花束錦盒,板臉問。
“幹嘛讓我娶?我有小蘭蘭就夠了,你別壞我好事。”
“那不就得了,你不娶,我不娶,難道要暗香娶?”區小涼喪氣地說。
暗香皺起眉頭:“如意夫人未必就非得再嫁不可,你們這樣隨便議論一個婦人,於禮不合。還有,”他頓了一下,低聲說,“我已立誓終身侍奉我佛,婚娶之事休要再提。”說完閉目合什,含了句佛。
幾人倒沒在意他的批評,而是被他終身不娶的決定驚呆了。
區小涼向前湊湊,想勸解一番,淺香卻悄悄拉住他,不讓他開口。區小涼想了片刻,也隻好放棄,心裏一歎:癡人!
車裏本來有些氣悶,現在更覺氣氛凝重,令人喘不過氣。
一直沒有開口的步留雲指著錦盒說:“那裏裝的是什麼?表弟打開來看看?”
區小涼點頭,暫時拋開沉重的思緒,掀開盒蓋。
裏麵素白的綢緞上躺著一支飛鳳流珠雙股金步搖,做工極為精美,頂部一顆渾圓的碩大白珍珠珠色極好。
淺香看了一眼,歎口氣:“這是少爺送給如意夫人的定情信物。現在她連這個都還給你,肯定是已經傷心欲絕了。少爺,你……唉!你要是沒有失憶多好。”
想起那個豔陽下淒然淚下的身影,區小涼也默然無語。
合上錦盒,將它放在車角,他擺弄手中那束花,不解地自語:“她幹嘛送我菊花,不是掃墓才用的嗎?難道她恨我負心,咒我早死?”
步留雲失笑,詫異萬分:“你少小人了。掃墓用的那是□□,小白菊在我朝,代表純潔的愛慕。你不會這個也不知道吧?你到底是不是□□人?”
區小涼不理會他的挖苦,低頭看花,呆呆出神。
車壁上有人敲了一記,梅香蘭大聲說:“小淺淺,我想騎馬了!”
淺香馬上精神一振,跳下車,拉住她的手眉花眼笑:“小蘭蘭,想騎馬啊!太巧了,我正覺得車裏憋悶,想著騎馬自在呢。”
“真的嗎?小淺淺,你說咱們這樣算不算心有靈犀一點通?”
“算,怎麼不算!小蘭蘭,咱們一會兒去買匹馬,明天一塊騎,好不好?”
“好呀,小淺淺,你真好。”
“小蘭蘭,是你太可愛了。”
眾人拍落一身雞皮疙瘩,對這雙小情人隨時隨地的甜言蜜語實在是難以適應。
天色向晚,一行人在一家大客棧落腳。
眾人正坐在大堂點菜,客棧門外忽然傳來一陣孩子的哭聲,亂哄哄的人聲中很是淒切。淺香跑出去看了看,進來搖頭:“可憐,可憐。”
大家知道他目前正處於熱戀,同情心比較泛濫,沒人在意他的話,議定了菜色,催小二趕快上菜。走了近一天,人困馬乏,他們都想用過晚飯早些休息。唯有梅香蘭關心:“小淺淺,什麼事啊?”
淺香一邊給梅香蘭打扇,一邊歎氣:“門外哭的是個病孩子,他娘要帶他進京尋夫。娘兒倆個一路從老家乞討過來的,那孩子隻有三歲,直是可憐。”
“上花都尋夫?這路迢迢的,怎麼去得?你沒勸她回去嗎?”暗香憂慮。
“我勸過的,可她說回去也是挨餓,聽人說她夫君在花都日子富裕,為了孩子,非要去投親。我隻好給了她二兩銀子,多半也不濟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