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半羽抱著區小涼走出問菊軒,腳步越走越是沉重。平時沒一刻安靜的人,現在半天都不動一下,呼吸似都微了。
他眼中的心痛更加濃烈,回望紅燈高掛的問菊軒,一字一頓地下令:“燒了這樓,不許留一片完瓦。”
手執火把,環伺在樓四周的一眾侍衛齊聲應命,進軒乒乒乓乓地動手趕人。
區小涼覺得好笑,燒一個問菊軒,就能絕得了男風之好嗎?就能燒掉他的恥辱嗎?想勸他,又覺著累,索性閉了眼,乖乖窩在他懷裏裝睡。
回到王府小築,香奴香雲已準備好熱水傷藥,正在等候。兩人都是臉色蒼白,眼睛紅腫,顯然已經得到消息,知道事情不好了。
香雲站在客室門外,香奴卻跪在院子裏的磚地上。
區小涼看見,忙有氣無力地讓香奴起來。
香奴跪得筆直,似沒聽見。香雲不忍心地衝區小涼使眼色。
“十三,你讓香奴起來吧,不關他的事。”他歎息。
花半羽凝視他連嘴唇都已蒼白的臉,沉聲讓他們立等,不許進來。香雲忙拉香奴起來。區小涼早被抱進了臥室。
花半羽小心地解下區小涼身上衣物,輕輕抱他入浴。
熱水碰到傷處,區小涼一激靈,抱住他脖子,不肯進水。被花半羽柔聲撫慰半天,才咬牙坐進去。
他的身上猶留有淡淡的痕跡,印在奶白色的皮膚上十分乍眼。
花半羽的桃花眼默然無光,輕輕為他擦洗,溫柔得不可思議。
洗到一半,他終於忍不住,扔了布巾,也不顧濕,抱住他吻那些痕跡,似要通過吻來覆蓋上麵令人羞恥的標記。
區小涼覺得自己像散了架似的,全身又酸又痛,他不禁淡然地笑:“幹嘛?消毒麼?”
花半羽手一頓,捧住他的臉,眼中痛悔交加:“對不起,對不起,小衣兒。你心裏難受,就哭出來,別忍著,有我呢。”
眼中熱氣上湧,澀澀地痛,區小涼垂下眼簾,不看他:“也沒什麼。我又不是女人,也沒什麼處男情結。隻是覺著對不起你,早知今日,當初我……”
嘴唇被花半羽用力吻住,力氣之大,讓他感到了疼痛。
鐵鏽味兒在兩人唇齒間漫延,區小涼的眼淚終於落了下來,流到花半羽的手上。
感到他的熱淚,花半羽鬆開口,憐惜地吻去那些淚水,和他眼對眼,輕聲說:“衣兒,我的乖衣兒。以後我絕不再讓你受到半點傷害!”
花半羽俯下頭,重又吻住他,極盡憐愛溫柔,和剛才暴烈的吻全然不同。
區小涼抱住他的脖頸,仰頭承受這個吻。晶瑩的淚珠成串滴落在水麵上,擊起漣漪片片。
永遠嗎?也好。隻是有時永遠也可以很短暫,他們的永遠又能有多遠?區小涼茫然地想。
當晚,花半羽宿在了留香小築,和區小涼緊緊相擁而眠。他們仿佛倆個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後的依靠,一起下潛。
隨後,蕊王府眾人對此並無議論,仿佛區小涼失蹤一夜,蕊王帶虎衛燒了問菊軒的事情,根本沒有發生過。
那個李司學,自那夜後就神秘失蹤。花雨派人明查暗防,以蕊王之勢,竟然無跡可尋,連他身份來曆都是假造的。
花半羽震怒,命花雨徹查王府裏所有人員,從上至下一個個過篩子。
經過十多天調查,共計查出底細不明、行蹤可疑人員二十一名,其中侍衛五人,侍童七人,另有丫環下等仆從九名。逐一辨別清楚後,這些人全部被逐出王府。
府內重換腰牌信物,更換巡邏頻次和路線、口令暗號,嚴令內外人員不得私下往來,違者立逐。一時王府內風聲鶴唳,人人自危,再不敢有絲毫行差踏錯。
花半羽私下告訴區小涼,李司學可能是晉王的人,這次事件和青流脫不開幹係。不過,他手中證據不足,他的皇帝老爹也不好偏袒他,隻能日後再為他報仇。
區小涼並不十分在意報仇的事,反正他又沒有受到太大的傷害。最痛苦的過程是在睡夢中過去的,到現在他都沒有擺脫處男心理。
自從花半羽向他告白後,這種矛頭直指蕊王的突發事件似乎突然多了起來,花半羽的日子肯定也不好過,何必再給他舔亂?
何況,他們能走到今天,還多虧了這些意外。否則,說不定區小涼到現在還在舉棋不定,遲疑難決呢。所謂塞翁失馬,就是這個意思吧。
樓春深已被查明,確是清白,再加上區小涼一再表示要對他寬大,花半羽雖不願,卻也隻得放了他。
樓春深在王府很受了些折磨,對區小涼卻歉意不減。回去養了幾天後,就天天帶了上等補品往區小涼處跑,慰問老鄉。
花半羽很不待見他,經常笑意滿滿的俊臉,難得地一見他就晴轉陰,還時不時電閃雷鳴。
區小涼勸了幾次,他才稍有和緩。隻因區小涼對他說:“他雖然沒什麼大錯誤,可咱家的東西到底讓他占了便宜,怎麼地也得再占回來。他像很有錢的樣子,不如放他進門多搾他點血,也算出口惡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