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隨雲忽然笑了笑,道:“若有人認為他呆,那人自己才是呆瓜。”
他身形就像是一片雲般在胡鐵花四麵飄動著,直到現在,還沒有向胡鐵花發出過一招。
張三道:“你當然不會說他呆,你本就希望他愈呆愈好。”
原隨雲淡淡道:“你是不是要他用沒有聲音的招式對付我?”
張三還沒有說話,胡鐵花已怒道:“你雖然不是個東西,但姓胡的無論如何也不會用這種手段來對付個瞎子,你隻管放心好了。”
原隨雲說話的聲音還是很從容,和平時說話完全沒什麼不同,誰也不會聽出他說話的時候正在和別人作生死的決鬥。
胡鐵花說話卻已有些不對勁了。
原隨雲道:“我本來就放心得很。”
他又笑了笑,接著道:“無聲的招式任誰都會使的,若是用這種法子就能將我擊倒,我還能活到現在麼?”
他還是沒有回手。
胡鐵花第十七拳已擊出,突又硬生生收了回來。
原隨雲身形也立刻停頓。
胡鐵花大聲道:“現在是動手的時候,不是動嘴的時候,你懂不懂?”
原隨雲道:“我懂。”
胡鐵花道:“既然懂,為什麼不出手?”
原隨雲淡淡道:“這也許隻是因為我太懂了。”
胡鐵花道:“你懂什麼?”
原隨雲說道:“你的意思就是要我出手,先讓楚香帥看清我的武功家數,才好想法子來對付我,不是麼?”
胡鐵花道:“哼!”
原隨雲歎了口氣,道:“你的確不愧是他的好朋友,隻可惜你這番心機全都白費了。”
胡鐵花道:“哦?”
原隨雲道:“我會的武功一共有三十三種,無論用哪種都可將你擊倒。”
胡鐵花冷笑道:“你這三十三種功夫中最厲害的一種想必就是‘吹牛’。”
原隨雲非但不生氣,反而笑了,道:“若是加上吹牛,就是三十四種。”
胡鐵花道:“其餘的三十三種,你倒也不妨說來聽聽。”
原隨雲道:“東瀛甲賀客的‘大拍手’、血影人的輕功、華山派的‘清風十三式’、黃教密宗的‘大手印’、失傳已久的‘朱砂掌’、蜀中唐門的毒藥暗器……這幾種功夫你們想必都已知道了。”
胡鐵花道:“還有呢?”
原隨雲道:“還有巴山顧道人的‘七七四十九手回風舞柳劍’、少林的‘降龍伏虎羅漢’、武當的‘流雲飛袖’、辰州言家的‘僵屍拳’、中原彭家的‘五虎斷門刀’、北派正宗‘鴛鴦腿’……”
胡鐵花道:“還有呢?”
原隨雲笑了笑,道:“就憑這十幾種功夫還不夠嗎?”
胡鐵花冷笑道:“既然你自己覺得很夠了,為什麼不敢出手?”
原隨雲道:“因為你既然曾經將我當作朋友,我至少總該讓你多活些時候。”
胡鐵花道:“哦?你想讓我活多久?”
原隨雲道:“至少等到他們全都死光了之後。”
胡鐵花道:“他們?”
原隨雲道:“‘他們’的意思,就是這個地方所有的人。”
胡鐵花道:“你要將這裏所有的人全殺光?”
原隨雲又笑了,道:“我的秘密已被他們知道,你以為我還會讓他們活著?”
胡鐵花瞪著他,忽然仰麵大笑了起來,道:“各位聽到了沒有,這人不但會吹牛,還很會做夢!”
原隨雲道:“在你們說來,這的確是場噩夢,隻可惜這場夢已永遠沒有醒的時候。”
張三忽也笑道:“隻可惜你什麼都瞧不見,否則也就說不出這種話了。”
第二層石台上,不知何時也燃起了一圈火。
六七尺高的火焰,就像是一堵牆,已將蝙蝠公子手下那些黑衣人全都圍住。
這些人就像是野鬼,對火有種說不出的畏懼,一個個都往中間退去,七八十個人都擠到了一處。
突然間,七八十個人竟一個接著一個,無聲無息地跌了下去,一跌倒就再也無法爬起。
誰也看不出這是怎麼回事,更無法解釋。
也許隻有一種解釋:魔法!
這些人就像突然被某種神秘而可怕的魔法所控製。
他們的靈魂似已離開了軀殼。
七八十個人竟已全都倒下,已沒有一個人還能站得起來。
張三道:“丁楓,你是有眼睛的,你為什麼不將看到的事告訴他?”
丁楓的臉上已全無半分血色,嘴唇也在發抖,哪裏還能說出話來?
張三歎了口氣,道:“眼不見心不煩,有時看不見的確倒反而好些。”
胡鐵花道:“所以世上有些人寧願做睜眼的瞎子,也不願看得太多。”
原隨雲道:“看不見,並不是不知道。”
張三道:“這話是什麼意思?”
原隨雲道:“有的人雖能看得見,卻什麼也不知道,有的人雖然看不見,卻什麼都知道。”
張三道:“你知道什麼?”
原隨雲道:“我至少比你們知道得多。”
張三道:“哦?”
胡鐵花搶著道:“你可知道,你那些手下到哪裏去了?”
原隨雲道:“他們哪裏也不能去。”
胡鐵花道:“那麼,現在為什麼連他們的聲音都已聽不到?”
原隨雲道:“因為他們都已被人點住了穴道,都已倒了下去!”
胡鐵花怔住了,瞪著他,似乎想看看這人究竟是不是真的瞎子。
他當然是真的瞎子。
原隨雲道:“你既然能看得見,知不知道是誰點了他們的穴道?”
胡鐵花又怔住了。
他的確不知道。
火圈裏的人全都已倒在地上,就好像真的是被魔法所控製,突然都發了瘋,你點了我的穴道,我點了你的穴道,所以才全都倒下。
但這種事又怎麼可能發生呢?
胡鐵花怔了半晌,忍不住問道:“你知道是誰?”
原隨雲笑了笑,道:“點住他們穴道的人,當然就是那放火的人!”
點火的人又是誰呢?
起火的時候,每個人都看到的。
黑衣人們倒下去的時候,大家也全都看得清清楚楚的。
火,自然不會無緣無故地燃燒起來。
好好的一個人,自然也不會無緣無故地倒下。
誰都知道必定有個人點起火,再將他們擊倒。
可是,誰也沒有看到這個人。
他難道是個看不見的人?
胡鐵花的手又不知不覺摸到了鼻子上,隻覺得濕濕的,卻也不知道是手上的汗,還是鼻子上的汗。
原隨雲淡淡道:“有些事,縱然不是瞎子,也看不見的,這就是其中之一。”
胡鐵花道:“難道--難道還有別的事?”
原隨雲道:“我現在還在這裏等著,你們可知道我在等什麼?”
胡鐵花恨恨道:“鬼才知道你在等什麼!”
原隨雲道:“你可知道這火為什麼突然就燃燒得如此猛烈?”
胡鐵花無法回答。
這火的確是在一刹那間燃燒起來的,簡直就像是奇跡。
胡鐵花怔了半晌,又忍不住問道:“你知道?”
原隨雲悠然道:“我早就說過,看不見,並不是不知道,隻不過……”
他忽又笑了笑,道:“隻不過我若說出是什麼東西使火燃燒得如此猛烈的,你也許會覺得很可惜。”
胡鐵花道:“可惜?”
他忽然也明白了,失聲道:“是酒,烈酒!”
原隨雲笑道:“不錯,是酒,而且是上好的陳年大曲。”
胡鐵花歎了口氣,道:“聽來倒的確有點可惜。”
原隨雲道:“你知道,我從不用劣酒招待客人的,但是真正的好酒卻很難買到很多,而且,酒喝得再快,也沒有燒得快。”
胡鐵花變色道:“你是在等酒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