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鑄鐵鏤花大門緩緩推開,車子無聲地駛入,旋即打了個轉彎,沿著一條小徑往地下車庫的方向行駛。
伊楠坐在車裏,有點驚詫地望著在眼前掠過的一棟棟尖頂別墅,她的臉幾乎要貼到窗玻璃上去了,背對著馮奕,訝然問道:“這是什麼地方啊?幹嘛帶我來這裏?”
馮奕篤悠悠地靠在車後背上,她的反應早在他預料之內,“梁先生說這段時間你不能亂跑,得好好養著,安置在這裏是最妥當的。”
伊楠終究有些忐忑,“這是他住的地方?”
馮奕聽得出她語氣裏的不安,頓了一頓才道:“不是。”
伊楠扭過臉去狐疑地瞥他一眼,見他一副不願意多說的樣子,隻得也忍住不問。
她跟馮奕之間,那層微妙的隔膜始終存在,雖然她明白他的一切出發點都是向著梁鍾鳴,可她再怎麼努力也無法消弭對他的警戒。
進了客廳,馮奕將伊楠的隨身物品逐一地擱在地板上,這才開口作了些許解釋,“這房子是梁先生新租的,你隻管住著,有什麼問題可以告訴我。”又指了指站在一邊的一個四十歲上下年紀的中年婦女,“這是陳阿姨,她會照顧好你。”
陳阿姨立刻滿麵笑容地向伊楠點點頭,她是個幹淨清爽的婦女,臉上一團和氣,卻是帶點職業色彩的。
對於這樣的安排,雖然從梁鍾鳴告訴她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經有所預料,但難免還是覺得別扭,她不習慣在這樣空空蕩蕩的大房子裏住著,她開始想念自己的小窩,雖然舊且亂,可是遠比這裏舒適,更重要的是,她這樣貿然住進來,究竟是以何種身份呢。想到這裏,她飛快地瞟了一眼陳阿姨,後者除了微笑,臉上沒有多餘的內容。
她抿了抿唇,有點艱難地問:“我,可不可以還是回自己那裏?”
馮奕雙手插在褲兜裏,無所謂地聳了聳肩,“可以啊,你先給梁先生打個電話吧,我聽他的吩咐辦事。”
伊楠一聽立刻就啞聲了。
她在醫院裏呆了一周就渾身不舒服,幾次三番想出院,醫生卻不肯放,說沒有梁鍾鳴的同意她不能離開。伊楠無奈,隻得打電話給梁鍾鳴,他三天前剛離開C市回了總部。
她百般抱怨,隻差泫然涕下,梁鍾鳴實在拗不過她,隻得仔細谘詢了醫生,又與她約法三章,這才讓她從枯燥的白色中解脫了出來,而住宿安排,是約定中的一條。另外兩條是不準隨意亂跑;身體恢複之前不能急著去上班。伊楠身上的傷還沒全好,想亂跑也不成,上班更成了奢侈,她在醫院的時候就請了一個月的長假,至於那份她還算滿意的工作到底保不保得住,就隻有看天意了。
伊楠明白,跟馮奕辯論徒勞無功,轉念一想,回家也的確諸多不便,反正腿傷一好她立刻離開就是了。
別墅依山而建,私密性很好,住在裏麵,感覺象跟外界徹底隔絕了一樣,雖未臨水,但窗外的滿目青蔥卻也夠賞心悅目的了。
伊楠就這樣住了下來,除了馮奕每天過來瞧瞧她的狀況外,她能接觸到的人就剩陳阿姨了。
陳阿姨話不多,如非伊楠搭訕,她很少主動開口,顯然受過專門的訓練,臉上卻始終帶著盈盈的笑意。她照顧起人來更是周到細致,什麼都不用伊楠操心,遞茶送水十分殷勤,倒令伊楠頗不好意思。
陳阿姨還做得一手好菜,但服侍伊楠一個人顯然有點浪費,飯菜太少不好做,伊楠生性不拘小節,囑咐她簡單點就行,然而每次上桌,擺在麵前的總是標準的三菜一湯,伊楠坐在長方形的餐桌一角,竭力招呼陳阿姨一起來吃,而她隻是微笑著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