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人比我更傻。”馮奕的話語裏含著深切的感傷,“這麼多年,我苦心想助他上位,都被他拒絕了。我以為他生性寬厚,不想與人爭,其實我錯了。他不過是在示弱,向許家,也向所有人。他的城府何其之深,深到沒人能看出來,我跟了他十年,到現在才真正明白他的用意。”說到這裏,他竟笑了一笑,“當然,如果他不這麼做,又怎麼能騙得過許老太太的眼睛!”
伊楠仍震懾於馮奕適才所揭示的一番實情之中,她怎麼也無法將馮奕口中的梁鍾鳴與自己心中的那個重疊起來。她甚至不清楚馮奕為什麼要將這一番話來說給自己聽——曾經,他利用自己,防範自己,而現在,還盡心盡責地要給她一個交待。
“伊楠,對他來說,我不過是他手上的一枚小小的棋子。”馮奕如是說,“他需要我,因為人人都以為我的舉動無一不是代表了梁鍾鳴的意思。憑借我,他可以牽引眾人的視線。想想多可笑,自以為操縱別人的我,其實自己不過是別人手中的一個木偶,我還演得那樣入戲!”他慘烈地笑著。
伊楠聽到這裏,心中突生出些反感來,猝然道:“至少,他沒有害你。”
“對,他沒害我。”馮奕點著頭承認,他的嗓音是低沉的,“可是他利用了我!你知道那種滋味麼?如果隻是自己明白自己的愚蠢也就罷了,偏偏後麵還有一雙眼睛,冷冷地注視著你的一言一行,那種滋味,何其恐怖!”
他一直是個自信滿滿的有野心的人,以為隱沒在梁鍾鳴身後可以操控整個大局,甚至包括自己的老板,而最終的結局卻給了他致命的一擊!
“伊楠,你也一樣。”他慢慢地說。
伊楠眉心一顫,“你什麼意思?”
馮奕哼笑了一聲,對著她的懵然無知,終於感到一絲愉悅,你和我一樣,也不過是一枚棋子而已。
“我一直想不明白一件事,梁先生對你的態度怎麼會從推拒忽然轉而為接受了。直到今天我才清楚。”他特意頓了一頓,想聽到伊楠的詢問,可她沒有,他隻得接著講下去,“你還記得那次摩托車突襲的意外嗎?那個想殺梁先生的人,是——許誌遠!而他之所以這麼做,完全是因為你。以前,他再胡鬧,梁先生也總當他孩子,不會跟他一般見識,卻沒想到他竟會起了殺心!這就讓梁先生對許家再無顧惜之意,他應該就是在那個時候下了決心要把許氏盡數攬入囊中。而你,伊楠,是他必須利用的另一枚棋子。因為你的存在可以引許誌遠主動出擊,他可不像他母親那樣心思縝密,精煉強幹,而且還剛愎自用。隻要他介入,就必定會露出破綻,給梁先生扳回局勢的機會。”
電話的那頭一點聲響都沒有,然而,偶然傳來的一聲不穩定的呼吸顯示伊楠還在線上靜靜地聽。
“果然,許誌遠不久就聽從母親的安排,願意回國掌許氏大權。可惜那時你卻因為家裏的變故突然離開了。但是,他們兩兄弟之間的對弈才剛剛開始。許誌遠第一個上馬的項目是收購酒店,就是因為你在雲璽。他以為,利用你離間了他們夫妻,梁先生就被切斷了財政後援,然後他再把負債累累的酒店業務拋給梁先生,就可以將他推入絕境。說實在的,他的這個計謀雖然不算上乘,也稱得上周密了,可惜,他碰到的是梁先生。”他頓了一頓,似在勻一口氣,“梁先生跟他太太根本就是在演戲,演給許家看的。而你,伊楠,幫著他們完成了一次出色的表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