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老夫人知道寧筠給她錢了,卻隻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寧筠對這個妹妹太縱容了,雖然行動不便,可該給她的,卻一分不少。
總歸是親孫子,她委屈巴巴的樣子,老夫人又怎麼會不心疼。
“你今天去見陸家人了?”隻是,一想到這丫頭極端的做法,老夫人剛剛生出的那些疼惜之情,頓時變成了嚴厲。
“奶奶?”葉雅琴難以置信的驚叫。
她竟然監視自己!
“回來的時候看到你們在咖啡廳了。”雖然覺得沒必要,老夫人還是解釋了一下。
“你和謹之的事情已經隻能作罷,外麵的傳言你也聽見了,說不定,那孩子真的出事了……”
老夫人說著,長長歎了口氣。
葉家和陸家的婚約,是葉老爺子跟陸老爺子定下的。
當年兩人是一起上過戰場的生死兄弟,後來葉老爺子負傷,轉而從商,葉家才慢慢轉型。
陸家那孩子,是她看著長大的,確實不可多得。
隻是,自己就這麼一個寶貝孫女兒,老夫人不想讓她跟著過那種擔驚受怕的日子。
就算這次陸謹之能幸免於難,以後還是會參加各種危險的任務,若是真的出事了,雅琴該怎麼辦?
“你不要擔心,這兩天我會跟陸老爺子見一麵,將事情說開,到時候,奶奶一定給你找個配得上你的青年才俊。”
到底是自己疼了這麼久的孩子,大事上,老夫人還是舍不得她吃苦的。
“奶奶,陸家不好嗎?這京都,還有比陸家更好的家庭嗎?”
葉雅琴忍了忍,到底是忍不住,皺著眉頭問到。
“小琴,怎麼跟奶奶說話呢?奶奶也是為了你好,陸家是好,卻不適合你,陸家的情況太複雜了。”
剛剛從南山療養院回來的葉寧筠,揮退推動輪椅的司機,自己動手滑動輪椅走到客廳裏,看著葉雅琴說到。
“我知道了,既然不能嫁給謹哥哥,那我的婚姻我要自己做主,奶奶,等我準備好了會告訴你的。”
眼底精光流轉,葉雅琴微微垂下頭,乖巧的說罷就上了樓。
“雅琴這孩子,是恨上我了。”到底是經曆了幾十年風風雨雨、大風大浪的人,老夫人的目光何等銳利。
“奶奶不要多想,小琴隻是孩子心性,一時間受了打擊有些緩不過來,給她一段時間,她肯定會明白奶奶的良苦用心的。”
“我不求她能體諒我的苦心,隻求她別再幹傻事就好。”老夫人歎了口氣,無奈道。
“那,奶奶,跟小琴鬧矛盾的那女孩子,你決定怎麼辦?”
“總歸是雅琴有錯在先,我還能怎麼辦?當初你因為雅琴,盲目打壓唐家,造成了多大的影響?葉家,經不起折騰了。”
一向精神抖擻的老夫人,瞬間老了好幾歲,整個人充斥著一股垂暮的老態。
看著苦苦支撐的老夫人,葉寧筠的眼底,是愧疚,是疼惜。
若非他成了這幅樣子,葉家又怎麼會落到這步田地?
若非怕他出現在人前受到刺激,奶奶又何必如此高齡出山執政?
……
“陸伯父,我答應你的要求,不過,陸二哥必須以陸家二少的身份上門,還有,伯父上次說的補償,不知道還作不作數?”
房間裏,思前想後,葉雅琴做出了她認為對自己最有利的決定。
“當然,當然,雅琴你放心,隻要你同意,明天我就約見老夫人商討具體事宜,肯定不會委屈了你。”
最近被黃林薇的柔情攻勢徹底拿下的陸有政,一聽葉雅琴鬆口,頓時激動不已。
他終於,可以對小薇有所交代了。
隻是,這時候的陸副部長腦容量不夠用,全然沒有反應過來他答應了多荒唐的事情。
也全然沒有想過,這件事情,會引起怎樣的軒然大波。
已經很晚了,容珍一個人坐在餐桌前食不知味。
兒子已經出去一個半月了,還是沒有一點消息,她整個人都極度不安。
“還沒吃飯?快點吃完我有事情跟你商量。”
陸有政難得回家,將公文包扔在沙發上,鬆開脖子裏的襯衫紐扣,有些激動的開口。
沒由來的,容珍的眉心一跳。
上一次,他提起將那個孩子接回來的時候,也是這副表情。
可就算這樣,容珍還是懷著小小的希冀,期盼著,陸有政要跟她說的事情,是跟兒子有關的。
“我吃完了。”已經冷戰了好長時間的夫妻倆,容珍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跟他說話。
“謹之去葉家解除婚約的事情,你還記得吧?”
陸有政神色平靜,可是,了解他的容珍還是從他不自覺抽搐的眼尾,看到了他的激動。
“嗯,怎麼了?”心,越來越沉,容珍強迫自己坐在沙發上,看著這個她守了大半輩子的男人。
“陸家和葉家的聯姻不能斷了,現在謹之沒有消息,我想讓承榮代替謹之,跟雅琴訂婚。”
“你說什麼?!”激動之下,容珍直接站了起來。
看著熟悉又陌生的丈夫,心底那口鬱氣怎麼也吐不出來。
他怎麼能,怎麼能這麼做?
謹之也是他的兒子啊,從小到大,他從沒有關心過兒子一次,現在,兒子生死未卜,他想的竟然是將私生子接回來。
“阿珍,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你放心,你隻要承認承榮的身份就行了,你還是受人尊敬的陸家當家主母。”
或許是突然良心發現了,陸有政耐著性子安慰。
隻是,他這看似退步的話,卻讓容珍無比惡心。
“陸有政,你就不怕上麵檢查你?你就不怕前功盡棄嗎?”狠狠掐著大腿,容珍沙啞著嗓音質問。
“阿珍!當年的事情,該知道的人都知道,這麼長時間,大家都下意識的忘了,隻要你承認承榮的身份,其他的事情我來處理。”
“你想的倒是美,陸有政,你做夢!”
終究是忍不住,容珍紅著看著瞪著他,恨不得挖出這個男人的心看看,到底是不是黑的。
“容珍!”被她揶揄的語氣譏諷,陸有政惱羞成怒,一把掌將手裏的文件拍在了茶幾上。
“陸有政,隻要我還在陸家一天,他們娘兒倆就是躲在陰暗裏的老鼠,永遠見不得光。你想接那個雜種回來,行,我們離婚。”
說完最後一句話,容珍仿佛被掏空了全身的力氣,不再理會陸有政盛怒不已的表情,疲憊的離開客廳。
她當初到底是哪裏出問題了,怎麼會嫁給這麼一個冷心冷肺、自私自利的人?
二十多年的婚姻,不是一天兩天,當初,他們也是有過心動有過幸福的。
隻是後來,後來發生了什麼,他們怎麼會走到這一步?
默默流下一行清淚,容珍拒絕自己再去回憶那些痛苦的事情。
沒有人能夠明白,曾經那些孤寂的日子裏,她一個人是怎麼撐過來的。
陸有政或許是真的有很多事情要處理,客廳不歡而散後,他就匆匆出了門。
這樣也好,免得見了麵又爭執吵鬧。
這麼多年,他們吵的已經夠多了,既然已經決定要離開了,沒必要再給自己找不痛快。
從自己床底的保險櫃裏,掏出當年老爺子讓度給她的股份,以及當初陸有政犯渾簽署的離婚協議書,容珍長長鬆了口氣。
自從她那次跟陸有政發生爭執不小心掉下樓梯,謹之就偷偷給家裏安裝了攝像頭。
這就很好的證明了兩人已經分居多年的事實。
一切準備就緒,容珍將自己的東西搬上車,最後看了眼她生活了差不多三十年的地方,果斷回頭,開車離開。
“先生,先生,夫人帶著行李離開了。”
陸家的管家發現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隻能給陸有政打電話。
“行了,我知道了。”陸有政正在忙,突然被打斷,有些煩躁的應付了兩句就掛了電話。
而另一邊,容珍直接開車去了郊區。
陸老爺子一直住在郊區,老人家喜歡鄉下靜謐安詳的生活,前幾年徹底退下來後,就搬過來了。
前段時間因為身體原因,在軍區大院裏住了段日子,每天疲於應付上門的客人,身體稍微恢複了些,就直接搬過來了。
“爸,最近感覺怎麼樣?”容珍開車過來的時候,老爺子正躺在躺椅上聽京劇。
“你,怎麼,來了?”葉敏針灸治療後,老爺子雖然基本生活勉強可以自理了,語言能力卻是有些吃力,說話斷斷續續的,有時候老半天也說不出來一句完整的話。
“爸,我要回容家了,過來看看你。”
雖然不想刺激老爺子,可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情,老爺子總歸會知道的。
與其他到時候知道真相震怒,還不如她慢慢解釋讓他理解。
“有政,做了,什麼?”自己的兒子,自己再清楚不過,老爺子直接問到。
“有政他,要將那個女人生的孩子認回來,以陸家二公子的身份,跟葉家聯姻。”
無論如何,那孩子都是陸家的子孫,容珍沒有說太難聽的話。
可就算這樣,老爺子也明白了她的意思。
“逆子,逆子!”老爺子氣的一雙骨瘦如柴的手,僅僅攥著躺椅邊上的扶手。
“爸你別生氣,別緊張,你不能動氣,若是因為這些事情出了什麼差錯,謹之來了,誰給他做主?”
容珍知道,老爺子很在意謹之這個孫子,所以拿兒子當借口。
果然,老爺子的情緒慢慢穩定下來。
“爸,這是當年你轉到我名下的股份,以後我回了容家,再占著陸家的東西不合適,所以我現在把它們還給你。”
“至於我的嫁妝,那都是容家的東西,我不會留下來讓別人糟踐。”
容珍的話,直接表明了她的態度。
她不會妥協,也不打算繼續跟陸有政耗下去了。
“這些年,是陸家,對你不起。”最終,老爺子疲憊的閉上了眼睛。
“爸,謹之他,出任務,一個多月了,外麵都傳言他回不來了……”忍了忍,容珍終於還是開口了。
這種事情,隻有老爺子有辦法,讓上麵的人鬆口去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