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的張掖風涼如水。滿天淚光盈盈的星星總是看著地麵，屬於人類生存的這個空間竟是如此狹小，而這狹小的空間裏一度充滿了過多的眼淚和血汙。
邱均品、蔡文良被送往青海，劇團強迫解散，“補充營”調往洪水修公路。黨支部成員相繼離開張掖，隻剩下王定國和武傑二人。
劇團的女戰士，先後被強迫做了老婆和傭人。每次都是用驢車或轎車來拉人，有時一輛車就拉走兩個，生拉死拽，又打又踢，情景十分淒慘。
馬家軍一個夥夫趕著驢車來搶王定國。氣憤已極的王定國以死相拚，夥夫不敢糾纏，趕著破驢車一溜煙地跑回去了。
又一次，幾個人拿著繩索闖進福音堂醫院，為首的見到王定國就嚇唬道：“這回是韓旅長同意將你許給我了，老老實實跟我去成親吧！”王定國不理會他們。這夥人就圍上來要用繩子捆綁。
高金城聞訊趕來，厲聲嗬斥：“放肆！到我福音堂來隨便捆人，你們好大的膽子喲！這個人是我親自找韓旅長借來的，你們想拉走就拉走，這成什麼話！走，都給我回去！”懾於高院長的地位，這夥人隻得悻悻地離開了。
王定國又被分配給一個修槍的工人做老婆。她急中生智說：“我有丈夫，在平番‘補充團’，我要回家去！”敵人司令部有一個趙書記官，同情王定國，讓她通知“丈夫”寫封信來。正巧，適逢吳建初、丁世芳二人回蘭州路過平番。他們就以王定國“丈夫”的名義，編寫了一封書信，從平番寄給王定國。敵人信以為真，但同時又提出，王副官去蘭州買東西，準備把王定國帶到平番去。
衡量利害，高院長和武傑堅決主張王定國趕快離開張掖，不然韓起功要是親自出麵，王定國的處境就十分危險了。
高金城先去會見韓起功，以醫院人手夠了為由，將王定國正式交還，並向韓表示感謝，王定國在回到旅司令部的第二天晚上，悄悄溜出了大門，暗藏在一位已成親的女戰友家中。這時，高金城聯係好了一隊運糧馬車，還準備了一套修女服裝。由高金城出麵找馬鶴年縣長寫了一張通行證。
已是肅殺的深秋了，殘陽蒼蒼白白。風橫著過來，蘆花稀稀寥寥，描繪著秋風的圖畫。天空中有一隊大雁，無聲地斜著飛過。王定國坐上馬車離開甘州，從涼州花錢搭上一輛運貨的卡車，終於安全地到了蘭州。
跨進蘭州八路軍辦事處的大門，王定國激動萬分。她見到了自己深深敬慕的革命長者謝覺哉。謝老也清晰地記得王定國，向她表示親切慰問。王定國熱淚盈眶，痛痛快快哭了一場。
王定國的心頭鐫刻著長征路上和謝老的一段奇遇。
1935年秋天，紅一方麵軍和紅四方麵軍在四川會合。王定國所在的紅四方麵軍文工團駐紮在兩河口以北卓克基的一個山坡下，而山上住的是謝老所在的紅一方麵軍幹部隊。一天，謝老從山坡上走下來，腳蹬草鞋，身穿粗布軍裝，手中拿著兩件單衣和一些羊毛，正巧遇到王定國。
謝老和藹地笑著說：“小同誌，有件事情請你幫幫忙，把我這兩件衣服合起來，中間裝進羊毛，過雪山草地好禦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