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生靄是流落酒泉的西路軍紅軍老戰士。新中國成立初期,他向衛生部副部長蘇井觀寫信訴說別後的一切。蘇副部長立即複信動員他到北京工作。他盤算再三,考慮到家小妻室拖累,婉言謝絕了蘇副部長的盛情相邀。1951年2月,他到酒泉專區醫院參加了工作。
20世紀70年代,酒泉地區醫療衛生條件還較落後,特別是缺少醫療器材。吳生靄肩負著酒泉人民的厚望前往北京,見到了他昔日的通信員,當時在衛生部任政治部主任的周毅勝。衛生部領導給酒泉調撥了一些心電圖機、X光機、救護車等醫療器材。人們以羨慕的目光向他祝賀,他抖著眉毛笑了,說:“這不能感謝我,還是要感謝我們的黨!”
西路軍被俘將士中,吳生靄可能是唯一的青海人。吳生靄,字雲亭,1907年3月出生於青海省樂都縣高店東村,家境小康。1926年8月至1929年9月,他在蘭州陸軍軍醫教練所學醫,10月起在國民革命軍馮玉祥部第二十六路軍醫院任上尉軍醫。寧都暴動的1931年12月15日,西方天穹處,一片氤氳的橘紅的霧靄。董振堂把他叫到跟前說:“今晚你跟著我,哪裏都不能去!”董振堂帶著隨從人員巡營察看,三步一崗,五步一哨,戒備十分嚴密,口令也換得頻繁。他身臨其境,處處都感到一樁非常重大的事情就要發生。拂曉之前,三顆信號彈從城頭騰空升起,寧都起義了。他於1933年5月參加了中國共產黨。
興國擴紅,成立少共國際師,吳生靄調任該師衛生部部長,接著又調任教導師衛生部部長。
長征路上,中央紅軍成立幹部休養連,他被調去為年老體弱的徐特立、謝覺哉等老一輩革命家防病治病。教導師政委何長工瘧疾發作十分嚴重,他從收容掉隊傷病員的後衛來到師部為何長工打針服藥;鄧穎超咳嗽吐血,他參加製定醫療方案;周恩來重病纏身,他單騎飛奔送去了急救藥品。紅一、四方麵軍會師,他三過草地,兩爬雪山,吃草根,啃皮帶,備嚐艱辛。組織上為他配備了坐騎,但他的馬背上總是傷病員。
悲壯西征時,吳生靄在西路軍野戰醫院任醫務科長。二返倪家營子,軍政委員會主席陳昌浩的愛人、總政治部組織部部長張琴秋分娩,到野戰醫院想要副擔架。他愁腸百結,怎麼也想不出辦法,最後隻能給點紗布。進入祁連,西路軍衛生部和野戰醫院已是七零八落,隻剩下蘇井觀部長和他兩個人了。夜像一堵黑色的牆,他從懸崖跌下。他聽說李卓然、李先念等帶著左支隊朝西去了,就忍饑受凍化裝成當地群眾一瘸一拐,經酒泉、玉門、安西等地不顧一切地往西追趕,但途中聽到一個不幸的消息,左支隊被打垮。西進受阻,又折返向東,他心想,到不了新疆就去陝北。
他踽踽地向東而行,在張掖城南廟裏寄宿,突然遇到馬家軍搜捕。他滿口青海土話,敵人奈何不得,但要討保才能釋放。他舉目無親,找不到保人,還是落入魔掌。他被用繩子綁著胳膊,和難友們串在一起,抬著馬家軍的傷員。荒涼的山丘上,晃搖著稀疏的野草,裸露出崢嶸的石頭。過了扁都口,途經祁連俄博,他心中盤算:“這樣到了青海,豈不真相大白,自己難活,還會連累親人!”黃昏,寒風從渾黃的山野飄來。他趁敵人麻痹,鬆開綁繩,從懸崖縱身跳下。“轟”的一聲,敵人擲了一顆手榴彈,卻沒有炸著他。從此,他憑著一身醫術,一口土話,浪跡祁連與河西各地。
1937年夏,他來到酒泉。螢火般的路燈慘慘白白地照在街道上,城市空曠而寂寞。馬家隊伍搜查得緊,但因他是青海口音,卻也沒人注意。他在郵電街一家旅店遇上同鄉、幼年的同學周永恒。周此時任駐防肅州的馬步康旅的書記官。兩人相遇,各自吃驚,他想躲避已來不及了。周見他驚慌失措的神情,心中已明白七八分。周把他領到自己家裏安頓了吃住,叮嚀說:“你別瞞我,現在北會館裏押著共產黨,天天在抓人呢!暫且不要亂跑,不要到外麵去。”周讓他喂馬、磨麵、幹點雜活,對外說他是自己的親戚。吳生靄結識了當地一些群眾,公開在酒泉城裏辦起了診療所,並到金塔、玉門等地行醫。
歲月沒有粉碎吳生靄的夢,他終於迎來人民解放軍解放河西的隆隆炮聲。他1987年5月病逝,享年80歲。吳老仙逝後,國務委員姬鵬飛送了花圈,中央衛生部政治部主任周毅勝,海軍衛生部部長蕭邦定等發了唁電表示哀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