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韓起功的下場(1 / 1)

1949年9月17日。祁連山中。灰條溝的小溝門。

樹枝在秋天黎明的涼風裏微微顫抖著,給人以清新、肅穆的恬靜。任廷棟住的窯洞下麵,突然傳來一陣人喊馬叫的聲音。他被這山裏少有的聲音驚動了,眨眨兩眼,翻身下炕,鑽出窯洞。

晨光已塗抹在山上。一群男女身著長袍馬褂,吆喝馱著箱籠包袱的牲口,慌慌張張地往深山裏奔去。其中有個胖子,蜷伏在馬上,頭戴禮帽,黑黑的長胡子散在胸前,幾個帶槍的士兵簇擁著他。

這家夥正是馬家軍新編騎兵軍軍長,當年河西戰役時的旅長韓起功。韓當年殺害了大批被俘紅軍,殺害了營救紅軍的高金城先生。

解放軍兵臨張掖城下,韓起功匆忙帶著新娶的小老婆――大滿堡民團頭子張成仁的孫女,輾轉進山逃避,企望找到再生之地。

張掖解放的9月19日這天傍晚,一個背著槍穿著馬家軍裝的人,說是從甘州來,要住下。任廷棟讓這人住進窯洞。

“日奶奶的,共產嘛,一掛進了城!”來人掏出一張解放軍的條子給任廷棟看。

“你上哪兒去?”任廷棟問。

“我看你這個人夠朋友,就不瞞你了。我是留在城裏打聽消息的探子。我們軍長在山裏火燒溝台子,我是趕去報信的!”

翌日,馬家兵一走,任廷棟趕了八九十裏路直奔張掖城。解放軍來來往往,他望著戰士們軍帽上閃亮的五角星,不由得掉下淚來。紅五星,透著充滿生機的紅光,濕潤了他深深的記憶。

任廷棟,原名林寅,安徽省霍山縣人。1928年7月,中共霍邱縣委發動“文字暴動”,一夜之間,全縣集鎮和交通要道到處張貼著革命標語、傳單,對霍山地區也有很大影響。任廷棟就是從那些標語和傳單上知道共產黨和紅軍的。1930年14歲時,他在家鄉參加紅軍,當過戰士、排長。西路軍西渡黃河時,他在總部三局的無線電通訊學校隨營學習,部隊緊縮編製充實基層,他下到紅三十軍當戰士。左支隊錯打安西城,敗退白墩子,他和100多名指戰員被俘,押送到張掖,關在北街的一家駱駝店中。駱駝店關押一百五六十人,有一段院牆是用一根根圓木紮在地裏圍成。夜裏,他和一個姓苟的戰友拔出幾根鬆動的圓木,側身擠出柵牆逃了出來。

河西大地還是一片蕭瑟。他倆靠著兩隻腳板,跋涉千裏,到了蘭州。兩人沒敢進城,又順著馬銜山到了臨洮的上銀村,給人家趕毛驢、背柴、送糞,什麼活都幹。他倆隱姓埋名,林寅改名為任廷棟,對人說是國民黨的兵,開小差逃出來的。幹了一年,偽保長把他賣了壯丁,編進國民黨騎兵第十四師,1941年十四師進駐張掖。1943年,他和排長一起開了小差,到祁連山灰條溝的小溝門煤窯背煤。他在窯工們的幫助下和一個窮苦人家的女兒成了親,在煤窯上熬過了幾個冬夏,迎來了金色之秋。

任廷棟找到軍管會,談了自己的經曆,特別詳細地報告了韓起功逃進山裏的情況。軍管會治安科長範江海問:

“軍管會給韓起功寫封信,你敢不敢去送?”

“咋就不敢喲!”

翌日,任廷棟約上姓蘇的流落紅軍一起進山,去火燒溝台子,找到韓起功藏身的土窯洞。他大喊一聲:“誰是韓起功?”

這時的韓起功已成驚弓之鳥,走出窯洞,接過了信。韓起功不識字,拿著信和幾個部下研究去了。其他人招待他倆吃飯。

韓起功把自己的好槍換給地主,套上一輛三牲馬車,帶上破槍和兩個隨從下山,到張掖縣以南22裏的張成仁家。範科長早已布置一排人等在這裏受降。

任廷棟受到軍管會的表彰、獎勵。範科長寫信介紹他到地方當了自衛營長。1950年,他重新入黨,任過區長、供銷社主任,並當選為縣委委員。

1951年4月7日《甘肅日報》載:

“甘肅省人民法院臨夏分院及某師兼臨夏分區軍法處,於3月26日,聯合宣判並處決了一批罪大惡極的反革命分子。在所處決的36名反革命匪徒中,有解放前血債累累,解放後又不接受我軍寬大教育,反而策動反監暴動的原馬步芳‘新編軍’軍長韓起功。”

“嘣!”一聲沉悶的槍響。韓起功罪惡的身軀扭曲著倒地了,那一攤汙血似乎是他殘害紅軍惡貫滿盈的注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