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駕崩,舉國哀悼。
京都皇城之內,昭和殿中,皇後孫氏高坐鸞椅,下麵是陸續進宮,以表哀思的各家夫人小姐。
秦紫也坐在這些人中間,但與別人的疏遠相比,她因太子側妃的身份,而同皇後言行舉止間,都顯得要親近許多。
秦紫送上了自己親繡的喪服,正月初十皇上駕崩,今日不過十三,一整件喪服便製了出來,從頭到尾,都是秦紫親力親為。
皇後的大宮女樹甄接過那件喪服,皇後大略因為太過悲痛,看著沒什麼精神,她擺了擺手,對秦紫道了句:“你有心了。”
秦紫微微頷首,稍微往前走了兩步,一臉擔憂的道:“母後保重身體。”
皇後撫了撫額角,又看了一圈下方的眾家女眷,半晌,才哽咽道:“皇上病重三年,本宮早該想到有這一天,可這一天真出現時,本宮又難以接受,你們說,本宮是不是太沒出息了?”
身為一國之母,天下女子的表率,在任何大事正事上,都要端莊合宜,不露喜悲,客觀來說,國母因國君駕崩,而連續兩天沉浸傷痛,以至形容憔悴,精神不濟,連接見詔命時,都一副搖搖欲墜的模樣,這的確是顯得太過小家子氣了。
可即便大家都看出了皇後的失儀之處,也不敢真說實話,女眷們立即百花齊放,連嘴的,都是勸慰安撫的話。
皇後聽著,卻神色奄奄,又過了一會兒,她實在沒有力氣了,便將除了自己外甥女林棋蓮,與太子側妃秦紫之外的其他人,都譴了回去。
林棋蓮三年前正當俏麗時,皇後曾想將她許配給自己的親子,五王爺容飛,但容飛極力抗拒,幾次三番後,京都大街小巷都傳開了,說林家棋蓮小姐厚顏無恥,對五王爺容飛窮追猛打,奈何神女有心,襄王無夢,五王爺對林小姐敬而遠之,恨不得街頭見了街尾繞道。
盡管事實並不像外界傳言的那麼嚴重,可林棋蓮的名譽還是因容飛的多次拒絕,而有所損毀,林家本還想以此為要挾,要容飛非娶林棋蓮不可,可林棋蓮自己反倒不願意了,她麵皮薄,做不出死纏爛打的事,被容飛踩著臉麵遊街示眾後,她已經對這人死心了,在林家還在為她爭取容飛時,她自己卻一時賭氣,與一位七品清官走到了一起。
現在米已成炊,她已嫁作他人婦,但因為皇後從小疼愛她,即便可惜她不能做自己的兒媳婦,還是給了她允諾,讓她時不時可以進宮來坐坐。
林棋蓮低嫁之後,倒也與夫君琴瑟和鳴,這陣子她經常進宮,也是想為夫君多謀一個前程,而皇後似乎真的很喜歡她,對她一些不過分的請求,都是答應的。
倒是秦紫,比起太子正妃,與林棋蓮這個皇後從小寵大的外甥女,她竟也能在短短三年之內,在皇後麵前站穩腳跟,這讓當初很多因她衝喜才嫁給太子,進而幸災樂禍的千金小姐們大跌眼鏡。
現在秦紫和林棋蓮單獨留下來,林棋蓮看沒了外人,便主動走到高台,親手給自己的姨母捏肩捶腿,孝順之心溢於言表。
秦紫沒上去湊近乎,她和林棋蓮立場不同,拉攏討好的方式自然也不同,林棋蓮可以不費吹灰之力,用情分套住皇後的寵愛,她不行,她用的是價值的方法。
“這喪服,都是你繡的?”外人離去後,皇後悲痛的神態稍稍舒緩,她撚了一角那白色的喪服,眼中有些挑剔。
秦紫低眉順眼,規矩的道:“是一個月前開始準備的,多次修改後,算是拿得出手,母後若是看得上,現在便可試試。”
皇上兩天前才死,喪服卻在一個月前就準備好了,皇後並未因此意外,她將喪服放開,掃了下首的秦紫一眼:“本宮早就說過,你是最聰明的。”她說著,撫了撫林棋蓮的手,笑道:“你個笨丫頭,該多跟你表嫂學學。”
林棋蓮謙遜的點點頭,看了下方的秦紫一眼,眼神卻有些複雜。
秦紫受了這個不知算不算讚譽的誇獎,她知道皇後單獨留她下來,不光是為了喪服的事,她等著她接下來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