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秋初,空氣中的餘熱還未散卻,清清淡淡的秋風已經裹挾著幾分落葉的氣息吹來。昭市的城郊一片空曠,跑道上不斷有飛機轟鳴著升降往來,空曠明亮的機場大廳更是一片熙熙攘攘。而喧繁人群之間,男人拖著行李箱緩步前行,身上還穿著一絲不苟的黑色西裝,顯然是工作剛結束就上了飛機,在一眾出站旅客中顯得愈發高挑挺拔。
顯然有不少人的目光被吸引住了,兩個女孩正跟在男人斜後方邊走邊竊竊私語著,時不時看一眼不遠處那張清俊疏淡的側臉,露出羞怯又按捺不住的笑。隻是——
男人明明頭也沒回,卻像是感應到了身後的灼灼視線,眼間閃過一絲不耐,忽然就頓住了腳步,掏出墨鏡戴上。
女孩們一愣:臥槽!好酷!隻是花癡眼才閃到一半,就直覺一道淩厲的視線猛地向她們掃來。還隔著六七米的距離呢,兩個女孩卻愣是生生被震得後退了一步。
墨鏡下的那張臉,並沒有居高臨下的壓迫感,也沒有流露出任何的威脅和恐嚇,卻分明有一種讓人發寒的冷意——
那是,厭倦。
這種年齡並不常見的情緒,卻活生生地印在他棱角分明的冰冷麵容上。女孩怔愣片刻,大抵有些被發現的彷徨,也不敢再張望了,兩人低下頭匆匆離去。
穆楊依舊站在原地,抬手揉了揉太陽穴,又用力閉了閉眼,這才隱去些微的倦意。事出緊急,他臨時請了長假趕回來,一連十多個小時的飛機一路無眠,此刻被明亮的燈光這麼一照才察覺到周身的疲憊,再加上剛被許卿桓那小子告知臨時加班趕不來,再好的脾氣也被折騰沒了。
哼哼,一年多沒見,登機前還信誓旦旦保證親自來機場接他,結果影子呢?
算了,從小到大被許卿桓放的鴿子沒有十次也有九次,靠他就等於靠不住,自己挖的坑還是給自己跳吧……
給自己紓解了一番,穆楊這才繼續邁開步子,走向機場外等候的士的區域。黴運說來還真是一起來了,碰巧有幾趟航班同時降落,此刻已經有好幾撥人排在了前方。他略微蹙眉,還是拖著行李安靜站在了隊伍後麵。
約莫過了十來分鍾,出站的人影已經稀少起來,前方也隻差幾個人就排到穆楊了。隻是初秋正午的氣溫依舊頗高,被炙烤了這麼一小會兒,等車的人都有些心浮氣躁起來,就在這時——
“啊!”身後忽然響起一聲尖叫,接著便傳來東西倒塌的聲音。穆楊回頭望去,一堆行李亂七八糟地躺在地上,隻留下空蕩蕩的推車立在原地。
而他的目光,掃過那一片淩亂,輕輕落在推車前的年輕女孩身上。
她穿著簡單的白色體恤衫和牛仔短褲,馬尾高高地束起,還背著一個色彩鮮豔的書包,背影看起來年齡很小的樣子。
噢,又是個莽撞的小姑娘。
大抵是因為心情始終沉沉的,他隻是出於職業習慣迅速地掃了一眼事故現場,便無趣地收回視線繼續在手機上看新聞。
果不其然,靜了幾秒後,爭吵聲便斷斷續續地飄入他耳中。
穆楊對這種低級民事糾紛沒有任何興趣,眼睛都懶得抬一下。隻是……雖然被氣溫蒸得有絲反應遲鈍,大腦還是後知後覺地浮現起剛剛瞥過的那一幕。他滑動屏幕的手指微微一頓,再次抬起頭,望向事故中心的幾個人,也望向了那個女孩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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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李箱橫流的機場裏,舒淺的雙肩包顯得格外單薄。她從來不喜歡帶太多行李出遊,此刻正步伐輕快地向出口走去,彩色的背包在肩頭蹦躂著。剛剛去洗手間耽誤了一會兒,她抬起手腕看了看表,想到約了何叔來接她,頓時加快了步伐。
隻是正要走出機場大門,斜後方忽然撞來一道大力,她猛地一個踉蹌,險些摔倒。
“喂!你——”舒淺從驚嚇中回過神來,扭過頭剛想發飆,卻被眼前一幕微微鎮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