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快樂的日子沒過多久,羽婷就懷孕了。
去郾城醫院一檢查果然真是有了,羽婷就哭。幸海跑收款跑劃價跑藥房,星期天人又多,每處都要排隊,見羽婷哭哭涕涕,心裏也煩,有一次當著羽婷的麵就把一張單據撕了,看看羽婷抹淚的樣子又覺太對不住她,又平添一分愧疚。
手術後的羽婷幾乎是被幸海抱出手術室的。
幸海有些擔心,羽婷的身體畢竟比芬蘭弱些,心想羽婷要真沒了,自己隻有一頭撞牆。好在羽婷吃了止疼片後好多了。
不消一會兒,休息室裏又進來一個女子,有十七八歲的模樣兒。不算很漂亮,但那雙大眼睛裏孤獨無助的目光很動人。她呻吟著,眼裏滾著淚,托幸海去給人打個電話來接她。
幸海心想:“十有八九是未婚先孕。”
那邊接起電話來很威嚴地喂了一聲,幸海一聽,又想:“這男人至少有三十五六,那麼必是婚外戀無疑。”幸海一說讓他來醫院接人,他聲音就變了,底氣顯然不足。回去路上幸海又想:“世界上的好女孩都讓狗霸占了,這麼小的女孩讓三十五六的男人玷汙了,真是可惜。”
那女孩要給幸海錢,幸海說什麼也不要,借推拒的機會,目不轉睛又無限憐惜的看了那女孩子好幾眼,結果這些都落到羽婷眼裏去了。
幸海扶羽婷走出醫院打車,羽婷怪異地盯著他問:“你對那女孩有意思?”
幸海忙辨駁:“哪裏呀。我不過是覺得她有些可憐,自己一個人來為已婚男人做手術。”
羽婷賴聲賴氣道:“你怎麼知道?”
幸海連忙說:“電話裏一聽那人聲音有三十多,這還用問。”
羽婷厭煩地說:“別說了,我不願聽這個。”
羽婷身邊還坐著一個孕婦,大概是來做例行的檢查,她一隻手在肚子上輕輕撫摸,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神色。羽婷有點猶豫,又不想拿掉孩子了,正要打退堂鼓,護士叫到了她的名字,隻有硬著頭皮進了手術室。
手術室是用布縵隔成的三個小房間,手術室裏唯一的設備就是一張床,床兩邊各支起一塊兒鐵槽來。醫生粗眉大眼,像個男的。他說,脫了褲子。一聽聲音果然是個男的,羽婷紅了臉。醫生嚴肅地說:“麻利一點,外麵還有人等著。”羽婷脫得隻盛下內衣了,不好意思脫光,就想那樣爬上床去。醫生不容置疑地說:“脫光,這樣怎麼手術?”羽婷背過身去,脫下內衣,光溜溜地爬上床去。床麵是塑料的,冰涼冰涼的。她打個寒戰,縮著身子並著腿,不好意思讓那位男醫生看見她。但顯然這是徒勞,醫生又用嚴厲的口氣說:“把腿架起來。”羽婷還在疑惑,旁邊的女護士就把蓓兒的兩條腿架到床兩邊的槽裏去。醫生就拿著器械站到她的兩腿間去做手術。羽婷把臉扭到一邊,冰涼的鐵器探進她的身體裏,然後不顧她的疼通一直鑽進她的肚子裏。那隻鐵器咬著她的肚子,她強忍著淚,兩手緊緊抓住床沿兒。
手術時間並不長,醫生說:“躺一會兒就可以走了。”羽婷躺了一會兒,要自己爬起來,肚子一陣鑽心的疼。那個女護士扶她起來說:“在外麵歇一會兒再走。”手術室門外的長椅上已經坐著兩個人,門外人來人往,羽婷也不想在那裏坐。羽婷肚子疼得厲害,感到渾身冷颼颼的,胸前早就讓淚打濕了……
下午回宿舍。幸海也顧不得考慮是否被人熟人撞見,就攙著羽婷上了樓。
安頓羽婷躺下後,幸海要去燒水,她卻抓住幸海的手不讓去,一副痛苦的表情:“你知道做手術時我心裏是什麼滋味!身上疼,心裏更疼。他才那麼一點兒,咱就剝奪了他生命。咱是他的親爸親媽啊。我很後悔,這些天沒把手好好放在這裏去親近他。你把手放在這裏,這裏是咱們的孩子曾經生存過的地方。”說時羽婷已經泣不成聲。
幸海安慰羽婷說:“別哭,等咱結了婚會有自己的孩子的。”
羽婷無奈地說:“那要到什麼時候?”
幾天來,幸海又是燒水又是做飯又是熬藥,就是上班時間也恨不得回去看看羽婷,問問她還好不好。幸海每次進門,羽婷總是貓一樣賴聲賴氣:“好哥哥,我餓,我渴。”每每這樣,總是打動幸海的心。
幸海發現一個真理:打動男人心的,往往不是女人的堅強,而是女人的柔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