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1 / 1)

春分時節,草長鶯飛。正午時分,珠璣仍是惺忪困倦。

楚王的床榻上,一縷甜息香悄悄鑽進了珠璣的呼吸。她揉了揉眼,翻身睡去。

昨夜,與楚王,又是一場繾倦依偎。

這個男人供她富貴榮華,她自然萬分回報。

楚王同這三個月的每一天一樣,著人喚她彈箏。底下人看著珠璣踏進高高的門檻,悄悄地下去了。珠璣喜歡調戲這個男人,挑起他心裏的每一分熱情。這偌大的楚王宮,那些所謂的妃嬪侍妾,她一個也看不入眼。每一次,她在他身上,她要讓這個掌握她命運的男人知道,她才是王。

他有他的煩心事,皇帝並不是他的胞兄,情義根本無從談起。所謂的王位封地,隻怕瞬間灰飛煙滅。他的眉頭輕輕皺起,她的玉指便撫上去,揉平了額頭也揉平了心頭。朱唇輕啟,一口竹葉青緩緩地到了王的口中。她的吻同別的女子不同,似乎要吞噬他的人和心,又柔暖煦和。他不是她的王,是她手中的一荷蓮花,由著她擺布,自然也由著她歡喜。

入府不過半年,珠璣已然專寵三月。楚王玨妃望衫,純側妃鎏環,爺怕是連名字都不記得了。

迷蒙之際,恍惚之時,總覺著她的手心裏,還有他昨夜的暖氣。眉心,還有他的繾綣。耳龐,情至濃處意綿綿。

雲雨

珠簾輕啟媚姿盛

巫山雲雨恩澤承

萬般皆是無情物

不若璣笑勝春風

他寫的七言太露骨,隻怕為她招來禍事。夜深露重,紅燭跳轉,她看完了隻橫他一眼“爺,你還怕奴家的仇人不多麼!”楚王笑,“怕甚麼,有孤!孤既送了七言與你,你拿什麼還來?”

珠璣笑,舔了舔狼毫,隻在絲絹上寫了白頭到老四字。

“喏!”

楚王怔了怔。過了半晌,喃喃問到“珠璣怎如此情深意重?”

珠璣伏在楚王肩上,輕言“他日珠璣年老色衰,對爺的心也是一樣。珠璣自小聽姆媽喚爹爹為官人。”

珠璣看著楚王,輕輕喚道“官人!”

紅燭已然跳動,又是一夜恩愛……

那日,是冬至前的一場大雪。京城不比姑蘇臨安,冷得人直打顫。飛雪似鵝毛,紛紛踏至。珠璣入楚王府不過十來日,閑極無聊,著人取了硯台紙筆。寫了一闋《望江南》。

《望江南》

千萬恨,恨極在天涯。山月不知心裏事,水風空落眼前花。搖曳碧雲斜。

梳洗罷,獨倚望江樓。過盡千帆皆不是,斜暉脈脈水悠悠,腸斷白蘋洲。

隻寫了半闕,北風就吹走了那張紙。去院子裏找,卻看到一個衣著雅致的男子拿著那張紙。珠璣不悅,上前便搶走,扭頭就走。卻不曾想,紙箋上留著她清漪閣的牌子。第二日,差人著楚王的口信請她去彈箏。

過一日,晴日高照。不見風,也不見雪。珠璣隨下人至閑翁居。四下陳設並無突兀,架子上擺了幾個官窯的瓶子。還有幾本風雅的集子。偌大的院子,並無一個下人。珠璣等得無聊,卻見到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