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真過起來也是挺快的,到了四月初一的辰時,杜長寧已經坐在皇宮的保和殿裏,洋洋灑灑答自己桌子上的考卷了。
不同於會試的連考三場,殿試是隻答一個時辰便交卷,而一般沒有特殊情況,筆試考的都是治國之道。
這點考生們都會事先複習,隻是每回考題的側重點不一樣,例如上上回考的是河道水患,上****冰敬炭敬是否該取消,這樣的殿試題目是皇上親出的,前三甲也由皇上親點,所以隻要能入三甲,那就是天子門生了。
而這一回皇上會出什麼題?這是考場開卷後,考生和監考的官員才會知道的,而這回的題目…這回的題目,皇上居然問,如果新君年幼,該側重哪個方麵輔佐?
這樣的題目,無論下麵誰出那都相當於咒當今皇上早死,偏偏這是皇上自己出的,那麼…
有的官員就悄悄擦汗,有的忍不住回頭,看龍椅那邊一大一小兩個人兒,有的則慶幸,幸好答這題的不是自己。
雖然會試中了就等於功名在手,殿試隻是排個順序,但這順序的前後,能不能得皇上的青眼,就全在這殿試的卷子上了。
考生大多數是不知道朝廷官場那些彎彎繞繞的單純讀書人,例如杜長寧就是如此,新君年幼該怎麼輔佐?這就是一道考題嘛,怎麼想的就怎麼寫吧。
杜長寧專心答題,沒空注意監考官員和別的考生是啥表情,他要先寫一遍在草稿上,然後再抄到考卷上,免得卷子上有塗改的地方汙了“龍目”,惹“龍心”不悅,所以一個時辰的考試時間,其實並不算長呢。
直到答完又檢查一遍,杜長寧才有時間抬頭再左右看看。
在參加殿試前,這些新貢士是專門被禮部的官員特別告知了規矩的,殿試中皇上不說可以離開,就隻能在原坐位上等著,不許交頭接耳,不許中途離開坐位,否則成績做廢。
考完了也不用像會試那樣起身交卷,卷麵有不清楚的地方隻能舉手示意監考官員過去,不能大聲叫喊,否則等同於驚駕之罪。
這一切一切的小心,全是因為殿試是皇帝親自主考的,當今天子就坐在離考生不足五百米的龍椅上,隻是天家威嚴,沒誰敢伸脖子去瞧這“龍顏” 究竟長什麼樣。
杜長寧也就是在他自己的坐位上往前看,五百多米的距離,龍椅又是高高在上,杜長寧能看見的就是一抹黃*色,咦?還有?!龍椅那邊是兩重黃影,他不由得揉揉眼,眼花了?
還沒等再看清,監考官手裏的鈴鐺就搖響了,宣布考生全都放下筆,不許離開坐位不許出聲,由監考官過去收卷。
等卷子收完,考生也不讓走,說皇上召見,進殿前回話。
這就是所謂的麵試一節了,這個之前禮部也給考生們排順序練習過,這是按貢士的發榜名單排的,從左到右,一排十個人,共十二排。
杜長寧榜上是第十八名,所以排在第二排從左數第八個位子,這是很靠前的了。
跪下來也是不能隨便抬頭的,杜長寧低頭看膝蓋下麵的地毯,四月初的大殿還鋪著地毯,軟軟的也暖暖的,跪在上麵就如同跪進了棉花堆,讓這些新科貢士的身子和心一塊兒沒了著落處。
上麵傳來皇上的問話聲,杜長寧還是頭回聽正元帝開口,之前妹妹常進宮,偶爾也能見到皇上,杜若香說皇上很慈祥,說話都是帶著笑的,讓二哥不用害怕。
杜長寧現在聽正元帝開口也是帶著笑的,皇上微笑著讓考生按順序報上自己的名字,年齡,籍貫。
於是先第一名貢士開口:“臣錢博平,江西正縣人氏,今年三十一歲。”然後是第二名貢士:“臣姚小茗,江南清和府人氏,今年二十六歲。”然後是第三名:“臣林仁,江北天洋府人氏,今年四十二歲。”
等輪到杜長寧時,杜長寧已經在心裏重複了十七遍,不過一開口還是有點緊張:“ 臣杜長寧,京兆府人氏,今年十七歲。”
正元帝偏在他這兒開口問:“十七歲?好年輕的貢士?是今科最小的吧?”
“是,十七歲的確是今科最年輕的,如果按年紀算,杜長寧最小十七歲,然後是許樂二十二歲,姚小茗二十六歲,今科最大年紀的是高凡,六十二歲。”答得這樣詳細的是今科會試的主考官,右丞相李朝。
原來皇上不是在問他,幸好他沒來得及開口,杜長寧為自己慶幸之餘,也發現這低頭答話真不是容易的事。
然後自我介紹繼續進行,杜長寧右邊第十九名的鄭少陽也嚇出一身冷汗,本來杜長寧介紹完就該他了,誰知道皇上會插嘴,還好他沒來得及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