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莊,張嬤嬤來來回回向大門外眺望好幾次,也沒看到林晚的影子。林晚走的時候說是去買藥,張嬤嬤雖然不放心,也是沒有別的辦法。
夫人病重,不肯讓她回城請大夫,更不讓她告訴林家人。擔心林家人知道她一到莊子就病重了就更坐實了五小姐命硬的事實,到時候又不知會怎麼對付五小姐?偏偏二老爺那邊也不知道出了什麼事,在軍械司裏好多天沒回府了。她一個老婆子想找個商量的人都沒有。
午後林二太太醒了一次,喝了點水,向張嬤嬤問起林晚。張嬤嬤哪敢說實話?要是讓夫人知道林晚獨自進城拿藥,不知得急成什麼樣子,隻能謊稱林晚來看過她。
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這個在生活中更實用的是後半句話。現在莊子裏的人都知道關於林晚的傳言,全都躲著五小姐。可憐夫人派來照顧小姐的兩個丫鬟都沒個盡心的。夫人這些年身子一直不好,沒有精力管理家事,娘家又不顯。林府裏主事的大太太把持著一切。弄得二房不隻是沒有話語權,更是連得用的下人都沒幾個。
等到張嬤嬤看到林晚終於提著藥回來,才鬆了口氣。她不記得從什麼時候起,好象就這幾天的事,原來總是冷冰冰不搭理人的五小姐變了,變到她看到五小姐平和安穩的模樣,都好象有了主心骨似的。
林二太太再次醒轉的時候,藥也剛剛熬好。林二太太醒過來,朦朦朧朧看到林晚坐在床邊。虛胖的身子一下子抱住林晚,哽咽道:“晚晚,娘對不起你,別生娘的氣好嗎?以後娘再也不離開你。”
林晚是很不適應與人親近的,習慣於與人保持一定的身體距離。除非是對病人進行觸診、脈診,否則她很難接受別人的靠近,更不用提抱在一起了。
婦人那胖胖的身子壓在她身上,忍過了剛開始一瞬間的僵硬,感受到婦人那種無奈的悲傷,那種沒有話語權、沒辦法護佑住女兒的絕望,林晚曾經冰凍的心裂開了一道縫。她有些不自然地拍拍婦人的背,道:“娘,我沒跟您生氣。您把藥喝了,過幾天就沒事了。”這一聲娘叫出來,才有了融入這個世界的真實的感覺。
旁觀的張嬤嬤抹了把淚,小心翼翼地端過藥碗,想要喂夫人喝藥。林晚接過來:“我來吧。”
林二太太沒有問藥是哪裏來的,她病得思維都已經有些不清楚了,隻記得最在意的事。這麼多年,她的晚晚對她那種涼涼的眼神讓她每每想起總是夜不能寐。晚晚一直是怪她的吧。現在晚晚終於肯來看她了,還親自喂她吃藥。林二太太歡喜地也不嫌藥苦,一口口地很快就把藥吃完了。
三天後,林二太太已經能站起來,慢慢地走一會兒。正值天晴日暖,林晚著人把躺椅搬到院子裏梧桐樹旁邊,同著張嬤嬤護著二太太靠坐著曬太陽。
頭頂陽光暖融融的,身下是幾層織錦軟墊,腰腿上蓋著薄毯。林夫人隻覺得身子輕了許多,腦子也不似以往昏昏沉沉地不清醒。
看著女兒指揮著幾個小丫鬟栽花種樹,再想到留在城裏林宅從未離開過她的幼子,林二太太暗下決定,隻等見到她夫君林寶欽時一起商量。
大門外一陣喧囂聲打破了院子裏這一片歲月靜好,林二太太欠起身子向外張望。林晚同張嬤嬤到門外一看,卻是一個大夫提著藥箱在前疾走,有一中年婦人拖著大夫的衣袖苦求他再看看。後邊還跟著一溜人,有幫著求大夫的,有在旁觀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