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老太太躺在床上,還很虛弱,由嬤嬤伺候著吃了半碗粥,然後靠在織錦引枕上休息。三足雙耳麒麟銅香爐裏的煙氣淡淡飄著。她微閉雙目,撫著頭上二媳婦新做的抹額,想著跟著她陪嫁到林家的孫嬤嬤說的話。
林大太太所生的第三個女兒、在大同街林家兩兄弟的女兒中行四的林玨坐在旁邊瓷凳上,輕緩地為老太太捶著腿。
老太太睜開眼睛,拉過林玨的手,道:“玨兒別捶了,過來陪奶奶說會兒話。”
林玨是沉默寡言的性子,並不為林大太太所喜。與她出嫁不久的三姐完全不同。
最近大同林家大房處在低氣壓中,下人們都斂聲靜氣地做著事,大太太的院子,能躲開就躲開。主動往槍口上撞不是傻嗎?
林玨本來就與奶奶親,平日裏倒大多是在老太太的靜安院廝混的。就連針線都是老太太身邊的嬤嬤教的。
這個時候老太太病著,大太太那裏又壓抑,她便除了回房睡覺,其他時間都陪在老太太身邊了。
“四丫頭,有沒有怨過你娘?”老太太拉著林玨的手道。
林玨低著頭默不作聲,一會兒才瞧著老太太搖了搖頭。這種悶葫蘆的性子林大太太一看就生氣,可林大太太越生氣,林玨就越悶。也就是在老太太這裏還能多說幾句話了。
老太太回想著早上過來給她診脈的少女,野薔薇一般。若是她的四丫頭也是這樣,那該多好。
“怨你五妹妹嗎?”老太太又問,林玨又搖了搖頭。這個丫頭又何嚐怨過別人來?總是為別人著想的過多。難免容易委屈了自己。
這讓老太太特別不放心,因而四丫頭的婚事也一直沒定下來,好幾個說媒的都被老太太給拒了。她是生怕四丫頭受了委屈啊,總覺得沒個合適的。為了這事,林大太太很不滿意。
林晚臨睡前,布置了一番,才安心的睡過去。林二太太已經約好了第二天要青衣閣來人給林晚量尺寸,訂做兩套夏裝備用。她和張嬤嬤雖給林晚做了幾套,終是及不上青衣閣的精致新潮。
青衣閣雖非靖陵頭一號的製衣坊。可是依林晚的意思,她們這樣的家世還是要從眾比較好。木秀於林,風必摧之。在勢力與家世不匹配的情況下,在裝扮上求新討巧容易無端招來是非。
要知道女人的心思有時候比針眼還小,多少口舌是非都是因了嫉妒眼紅而來。
林晚無意在蒹葭宴上出什麼風頭,去了也是為了融入靖陵的社交圈子,她又不想做什麼出世的女神仙,總是要入世的。既然入世,鶴立雞群什麼的,是想給人當活靶子嗎?
更何況林晚也算是外貌協會成員一名,能有機會欣賞下古代的俊男美女們養養眼不好嗎?她一個芯子裏熟透的老阿姨跟著小姑娘們較勁有什麼意思呢?
第二日,青衣閣來了一位女裁縫,給林晚量了尺寸,並問了些林晚的喜好。快到午時林二太太才放走了女兒。林晚是計劃著午後把小四那幅嬉戲圖畫完的。
賀家,賀太太攔住了要暴走的次子,客客氣氣地送走了大夫。這大夫是他們賀家慣用的,為人可靠,從不對外人說起病人的隱私,因而才敢請得他過來。
“老爺,夏老怎麼說?”賀太太問回府不久的賀老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