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沒見，方易長得和他的名字不太吻合了，現在叫袁易更像些。他的臉像一個免費升級的顯示屏，大了兩圈。即使這樣，我還是一眼認出了他，同樣的，體重完全沒有變化的我，他一眼也認了出來。
沒等我裝不認識，他已經喊了我的名字。
“梅九九。”
雖然我覺得和他沒什麼舊可以敘，但也不至於看到他要逃跑的地步。他既然喊了，我就對他笑笑：“方易，你好。”
他的視線下意識地上下打量了我一下，也笑道：“你比以前更漂亮了。”
我想道個謝就閃人，他的聲音又傳了過來。
“你也過來玩？在哪個房間？和同事嗎？”
估計太久沒有見麵，他已經忘了我們分手就互相不說話，不交流的良好氛圍，非要搞得像舊友重逢的節奏，再下去估計該交換名片了。
我應付道：“我就隨便玩玩。”
他又一聲牽住我已經挪動的腳步：“我在海賊王房間，要不要過來玩玩。”
我懷疑方易畢業後可能做了商務這一塊，才會對一個不怎麼友好分手的前女友如此從容坦然。玩毛線玩啊！前十分鍾還在看傅七齊那張臉的我，實在無法直視方易的這張臉，更別說玩了。
傅七齊那張臉很應景地從走廊那頭出現，他眼力很好，老遠地就皺起眉，說：“幹嗎呢？找你半天了。怎麼會跑到這裏來？包間邊上就有個私人化妝間啊。”
雖然我知道他長得很帥，但從未像現在帥得我心都化了。四周的牆壁瞬間抽出枝條，開滿玫瑰花，就像一個二次元的特寫。我一下仰起頭，歡快地笑道：“是嗎？我沒看到。那我們回去吧。”
他微怔了一下，忽然側過臉，停了兩秒，不冷不熱地“嗯”了一聲。
經過方易時，我對他點點頭。他張著嘴，又喊了聲我的名字。自從我們分手後，他把這幾年的量都集中在這一天喊了。
傅七齊回過頭，視線對著他，卻跟我說：“你朋友？”
我還沒回答，廁所裏的女主角終於現身了。她踩著細高跟，摸著牆根安全落地，嗔怨地說：“方易！我裙子弄濕了。”
女主角不是陳蜜，我後來沒有打聽過他們的消息。他們是合是分我不清楚，多年以後，身邊換了人，比不換人更合乎常理。
方易走過去扶她，目光從我身上流過，欲言又止的意境看得我一陣寒意。
傅七齊若有所思地低頭看看我，自然地把手臂搭到我肩上，說：“走吧。”
我覺得他可能是會錯了意，但我不討厭他的錯覺。他搭在我肩上的手很大，手指很長很漂亮。我穿著高跟鞋，也隻到他耳畔。從體格上來說，男人再年輕，也是保護者。
轉過彎，他的手抽了回去，停下腳步，從上至下睥睨著我。
“前男友？你就這眼光？長得像台19寸顯示器。”
他說的每一個字我都認同，但我不認同他傲慢教訓我的態度。我強著脖子說：“以前他不長這樣，而且男人不看長相。長得帥了不起啊，成熟的女人都是看內在的。”
他牽了牽嘴角，不置可否地向KTV超市走去，懶得跟我辯駁。他在門口拿了個籃子，漫不經心地隨手扔了些飲料啤酒進去。冷不丁地冒出一句：“誰甩的誰？”
“他。”我猝不及防，不經思索道。
“哈。”他將貨架上的最後一罐啤酒扔進籃子，一臉同情地望著我。
“其實誰甩的誰不重要，”我嚐試補救，“重要的是下一個找得更好。這就跟跑步一樣，領先不代表會獲勝。就像你在學校裏，就算如日中天，風頭人物，到了社會上，嘿，未必吃得開！相反，有些人在學校裏成績平平，到了社會上，哈，人人都要搶。人生就是這樣，你出了校門就會懂了。”
他毫不收斂地繼續保持著同情的姿態，不僅如此，唇角還漸漸揚起，像一朵逐漸舒展的雲。這是我第一次看到傅七齊的笑容，笑得如此讓人憎厭和牙癢。我覺得越發這種時候，我越發得顯示出成人的風度和修養，掉頭而走？太小家子氣；扁他一頓？太過親密。於是我平複了下情緒，朝著他露齒微笑。但他沒有被我成熟的行為感染，他笑得越來越放肆，他提著籃子走到收銀台，跟收銀員說了幾句話，又回頭問我：“那家夥在哪個包間？”
“問這個幹嗎？”我提防道。
他想了想問：“在海賊王嗎？那個洗手間離海賊王近。”
我回答：“大概吧。”
他回過身又和收銀員說了幾句，又指指我。收銀員點點頭，從酒櫃裏拿出兩瓶芝華士。
我按捺不住湊上去：“你在幹嗎？”
他已經結完帳，提著籃子往狂歡夜走。我回頭望著那兩瓶留在櫃台上的芝華士，好奇地問：“這兩瓶酒什麼意思？是你買的？不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