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發生的一周後,關於安修言和我的傳言逐漸平息。這得歸功於當紅女明星周顯的肚子,在這一周裏,未婚的周顯被發現有孕,關鍵是孩子的父親成迷,更關鍵的是這位女明星一直號稱處女,清純玉女一枚。於是網友將這一事件稱為“聖子降臨”。這位素不相識的玉女竟然為我這個黴女解了圍,我覺得我是前世有恩於她。
我大著膽子換回原先的號碼,一陣沉寂後,手機瘋狂地帕金森症,抖得差點背過氣去。好不容易從近乎死機的狀態中又緩了回來,收了109條短消息。它剛剛平息下來,沒過五分鍾迎來了這七八天來的第一通電話。
一個陌生的號碼隨著電影插曲的旋律執著地閃爍。鑒於最近的特殊情況,我默默地看著它,任由那串陌生號碼在手機上悲鳴,直到跳斷。
隔了幾分鍾,鈴聲再次響起,顯示Eric的名字。接之前我腦中閃過一連串設想,我惹了禍還一直關機,Eric一定很惱火。那安修言呢?他是不是也在生我的氣。三年前的事,他一定很後悔吧。
可我聽到電話那頭,沉靜,禮貌的一聲“梅小姐?”,心髒猛地收縮。
梅小姐,僅僅三個字,就像敲在我心上的定音,這不是Eric,這個聲音我在電視電影裏聽過無數次,在現實中,這個稱呼他隻喊過一次,我卻再沒遺忘。
“我是安修言。”
我好像支吾地應了聲,心跳聲在耳膜鼓動,讓我聽不到自己的聲音。
“你在忙嗎?”他遲疑地問。
“不忙!”
他“哦”了一聲後似乎也不知該說些什麼,氣氛有異樣的沉默。
我的思緒像浮遊生物般,緩慢地飄蕩。
“你……我……我很抱歉,發布會上,我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
窗外,陽光靜好,夏風如森。
我說:“還有,後麵的事情,我沒想到會這樣,是我沒處理好……抱歉。”
片刻後,他說:“如果有空,見一麵吧。”
通常明星就相當於無國籍無地域人士,他們可以隨時出現在任意國家和城市。他們在很多的城市都有自己的豪宅和別墅,他們白天不活動,晚上出現在私人會所;他們飛機隻坐頭等艙,他們金屋藏嬌,他們狡兔三窟。這是我想像中的巨星的生活。當然安修言約的地點既不是他的家,也不是私人會所,隻是一個飯店。
飯店有個法文名字,叫réveiller,意思是如夢初醒,坐落在僻靜的前法租界上,我去的時間既不是中午,也不是晚上,店裏隻坐了寥寥幾個熟客在喝午茶。黑色圍裙的服務生用鮮奶在咖啡上繪出圖案。櫃台前深色正裝的年輕男子走到我麵前,微笑道:“梅小姐,請隨我來。”
我跟著他穿過爬滿薔薇的花園,回廊的盡頭,有一扇不起眼的小門。他說安先生在裏麵等你,對我笑著點點頭離開。
我在門口站了兩分鍾,主要是在考慮到底是推門還是敲門。推門顯得不太禮貌,敲門難道還讓安修言來為我開門。思考著這個問題,最終我決定,拿出鏡子補點妝,順順頭發。門開的刹那,我正對著鏡子練習自然的笑容。我手持著化妝鏡,帶著這抹自然的笑容抬起頭,安修言拉著門把手,視線淡定地從鏡子移到我臉上。
他的眼睛微微眯了下,眼角的線條像藝術。
“加點腮紅會更好。”
我的大腦一片空白,臉上卻熱意一片。
“我沒帶腮紅。”
“你自帶了。”他笑了笑,關上門。
我呆滯了兩秒才反應過來。兩頰像火燒。大約是燒得實在太明顯,安修言歉然的聲音從對麵傳來。
“抱歉,我開玩笑的。”
我低頭不語。我怕一開口連音調也控製不好。明明三年前我遇見他時一身正氣,心無旁騖。情況怎麼會演變成這樣的,我自己都無法理解。
他拿了杯紅茶放到我麵前,問:“我記得你說過,不是我的粉絲。你現在這樣,讓我有點誤會。還是說這是你給我準備的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