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修言的方向感很好，七轉八轉地，成功避開了所有繁華路段，回到了低調的鐵門前。他脫下外套交給我：“估計還要有一會兒，濕衣服要感冒的。”
我接過衣服披上，衣服上有安修言的味道，溫暖又清冷。我問他：“如果沒有那500CC的血，你還會這樣對我嗎？”
他側身望著我，回答：“不會。”
“所以，”我說，“因為你覺得欠我一條命，以你當時的身份，一個吻就能扯平，但是三年過去，你已經站在一個絕對的高度，發現我還是小蝦米一個，你覺得僅一個吻有點不夠，你已經具備了隨便一句話就能影響他人生活的地位，所以你覺得應該給我更多，來報答當年的救命之恩。是這樣嗎？”
他蹙起眉頭，沉吟了下道：“基本屬實。可能我的行為傳達的是這樣的意思，但我沒有居高臨下的意思。也許過程中忽略了你的自尊心問題，如果你覺得我做得不妥當，我可以道歉。”
我摟緊了肩上的衣服：“不用道歉，我沒有自尊心受傷。我覺得挺幸運的，不是每人都有這樣的好運。能有你報答我，我上輩子一定是拯救了宇宙。本來我忐忑不安，覺得受之有愧，但你既然這麼說了，為了你能心安，我就坦然接受了。你說過你不喜歡欠別人的，我戰戰兢兢地你也難辦，不如讓你一次還個夠，了無殘念，你以為呢？”
他怔在那裏，仰月唇微啟，最後點了點頭，說：“挺好的。就這麼辦吧。”
說完這句話，一時有些沉默。遠遠地有道車燈劃過，安修言說：“到了。”話音才落，聽到鐵門裏頭傳來趙如萱的聲音，帶著哭音。
“修言去哪裏了？我都找遍了。他又騙我，明明說去幫我拿飲料的，怎麼可以騙我。”
我的手腕一下子被握住，安修言急促地小聲道：“快走。”拉著我向車來的方向疾步而行，他腿長步子大，我要用跑的才能跟上。幸好車子發現了我們，及時停過來。安修言拉著我上了車，望了眼窗外，急匆匆關上車門。
我坐在椅背上，喘著笑出了聲。即使是在電影裏，我也從未看過他窘迫的樣子。他坐在我旁邊，解開襯衫的袖扣，卷起袖子露出小臂，側眼看我：“笑什麼？”
我說：“你經常騙她？”
他別過臉，端莊地說：“我的確幫她拿飲料去了，拿完讓人帶給她。也不算騙。”
我點頭讚成：“最多加了點演技在裏頭。”
他淡定地將另一隻袖子也卷了起來，喉結卻上下滑動了一記。
Eric很周到地拿出三套女裝，三雙鞋，安修言讓我先換，我已經習慣和他以互相換衣服來交流感情，也不扭捏，拉上簾子，挑了件灰色的連帽衛衣，一雙運動鞋。下意識裏，我覺得和明星出街，這是標準裝備。
安修言與讓Eric開點音樂。
我拉開裙子拉鏈時，才明白了他的深意。他可能是擔心換衣服的聲音會讓我尷尬，用音樂聲掩蓋。我換完，他漫不經心地看了眼，很迅速地也換了身出來。居然也是件黑色連帽衛衣，架了副黑框邊眼鏡，還壓了頂棒球帽。
他見我目不轉睛地看他，終於忍不住問道：“怎麼了？還是很明顯？”
我拿出手機問他：“我能拍張照留念嗎？不外傳。”
他斷然拒絕：“不行，我就這套行頭還沒被認出過。萬一曝光了，我以後別想上街了。”
我默默地收起手機。他打扮成這樣，的確不太像巨星安修言，但卻像漫畫裏走出來的美少年，回頭率照樣會爆棚吧。要是哪個忠粉多看幾眼，從輪廓還是能把他認出來。
我有點好奇：“你這套行頭今天是第幾次穿？以前真的都沒人認出來嗎？”
他沉默了一會兒，悶聲道：“第一次。”
我愣了一秒，沒忍住大笑出聲。他默默地看我，忽然伸手把我的兜帽掀起來蓋住了整張臉。我掙紮著拉下兜帽，看到他也掀起帽子擋住半張臉，仰靠在椅子上。隻露出挺直的鼻子，和唇角輕揚的弧度。
清晨的陽光透過窗簾滲透到房間裏，意識隨著光線一點一點透亮清醒起來。我鑽到薄被底下，逼著自己繼續睡。如果昨晚的一切隻是一個夢，我寧可永遠不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