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知道我看見過?”
“如果你沒有看見,怎麼會冒充西門吹雪到這裏來?”
“這道理好像很簡單的樣子。”司空摘星在歎氣,“我相信你一定認為事情一定就是這樣子的。”
他這口氣歎得真長:“隻可惜這次你錯了。”
“難道事情不是這樣子嗎?”
“不是。”
“不是這樣子,是什麼樣子的呢?”
“這問題現在我還不想回答你。”司空摘星說,“現在我隻想喝一碗又滾又燙的大碗牛肉湯。”
“而且還要是我親自燉的。”
司空摘星大笑:“這次你對了。”
03
牛肉湯端上來了,果然又滾又燙,而且是用特號大碗裝上來的,湯已經燉得比米湯還濃,湯裏的肉是用牛身上三個最精彩的部分集合到一起燉的,牛是一條最精彩的牛。
像這麼樣一碗牛肉湯,如果配上兩三個硬麵饃饃、一碟雲南大頭菜,再配上一碟蘭花豆腐幹和一包花生米來下山西老汾酒,就算有人用兩百八十六樣菜的滿漢大全席來換,你也會說:“不換。”
當然是不換的,換了就是烏龜了。
司空摘星不是烏龜,也不是王八,司空摘星是吃客,是行家,而且是個大行家。
他喝了幾口湯,吃了幾塊肉,就閉上眼睛,從鼻子裏慢慢地吐出了一口氣。
“腱子肉,小花卷腱子肉,三分肥的牛肋條,再加上一點白腩和牛筋。”司空摘星歎著氣問牛小姐,“這條牛更精彩了,是不是從小用酒拌小麥喂大的?”
“是。”
“這碗牛肉湯是不是已經燉了四五個時辰?”
“是。”
“可是我剛坐下,你的牛肉湯就端上來了!”
“我要去求人時,牛肉湯總是早就準備好了的,”牛小姐說,“因為我外婆常常對我說的一句話,我從來也沒有忘記過。”
“她說什麼?”
“她常常告訴我,要去抓一個男人的心,最快的一條路就是先打通他的腸胃。”
“她說得好,”司空摘星大笑,“你外公一定比這個世界上大多數男人都有福氣!”
牛小姐嫣然:“他也比這個世界大多數男人都胖。”
司空摘星笑,牛小姐也笑,兩個人的笑聲忽然又停頓,你看著我,我看著你。
先開口的當然是司空摘星,因為他已經喝過牛肉湯。牛肉湯通常都不是可以白喝的。
“西門吹雪是個什麼樣的人,你也應該知道。”他問牛小姐,“他的信是不是別人可以看得到的?”
“不是。”
“所以我根本沒有看見那封信。”司空摘星說,“我隻不過看見一個和尚,一個不老實的老實和尚。”
牛小姐笑:“那個和尚好像真的有點不太老實。”
“可是那個和尚比你聰明。”
“他哪點比我聰明?”
“他知道西門吹雪看到那封信之後,那封信立刻就會變得像一個想自殺的女人的心一樣。”
“這是什麼意思?”
“一個女人為什麼想自殺?”
“因為她的心已經碎了,被一個男人撕碎了。”
“那封信也一樣。”司空摘星笑,“那封信一定也被一個男人撕碎了,那個男人就是西門吹雪。”
牛小姐也笑,她不能不笑。
“那個和尚算準西門大劍客絕不會去赴一個無名小子的約,因為那位大劍客的眼睛一向是長在頭頂上的。”
“那位大劍客如果常常赴這種約,恐怕連生孩子的時間都沒有了。”
“既然他不來,所以你就來了?”牛小姐問司空摘星,“可是你為什麼要來呢?”
“因為我是陸三蛋的朋友,西門吹雪不去救他,我當然要去。”
“陸三蛋?”牛小姐奇怪了,“陸三蛋是誰?”
“陸三蛋就是陸小鳳。”司空說,“因為他不但是個混蛋,而且是個窮光蛋,有時候他甚至還是個笨蛋。”
牛小姐想笑,卻沒法笑。
“這一次你又錯了。”她一本正經地告訴司空摘星,“陸小鳳絕不是一個蛋,不管他是什麼東西都有可能,我都可以保證他絕不是一個蛋。”
“為什麼?”
牛小姐又笑了。
“你有沒有看見過一個長眉毛的蛋?”她問司空摘星,“你有沒有看見過一個蛋上長著四條眉毛?”
司空摘星從來都不會投降的,就算要和陸小鳳比賽翻筋鬥,他也不投降。
可是這次他投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