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奸?”
這個詞在陳曼麗聽來,其實並沒有多麼的驚訝或者驚奇,以她的身份英國人,美國人、法國人、德國人甚至日本人都相處過,還有各國買辦、大資本家、高級白領也見過不知多少,更別說那些身份低微的漢奸特務了。
依照她的看法,真要論漢奸的話,買辦和高級白領都要論為漢奸一流,而眼下的情況,人們隻對投降日本人的國人才被稱作是漢奸。
“守業,你不要衝動。那男的是不是漢奸我不知道,也不清楚,更不認識。可這個女我倒知道,她的身份有些特殊,前兩年她可是大出風頭,又上雜誌封麵,又上報紙頭條的,還被評為上海的時髦女郎。聽說她家和日本人的關係很深,還說得一口流利的日語。”
“和日本人的關係很深?日語很流利?”陳伯康非常的吃驚,沒想到這個漂亮的女人居然有這麼複雜的背景。
現在看來她和這個漢奸在一起,要麼是監視姓丁的,要麼就是日本人給的甜頭。
“把這兩個狗男女都幹掉?還是隻幹掉姓丁的?”
“守業,你在想什麼?你可千萬不要幹傻事啊!如果你認為這個人是個漢奸,那他肯定不是一個人來的,周圍應該還有他的同夥。如果莽撞行事的話,會害了你不說,還會害了我們大家。”說著緊緊地把陳伯康給抱住,深怕他一時衝動害人害己。
陳伯康安慰的拍了拍她的背部,說:“你想錯了,我就一個記者,怎麼可能做那樣的傻事?你放心吧。”
其實他知道現在並不是動手的時機,不說槍不在身上,也不清楚這人的行止,更不清楚帶了多少人在身邊。憑現在的條件如果去刺殺,簡直是老壽星上吊,嫌命太長了。
“你們什麼時候完工?”陳伯康想要離開這裏了,既然刺殺不成,那就盡快回去想辦法把消息傳遞出去,不能兩頭都沒得到,貽誤時機。
“我們還早呢,怎麼,你想走了?”陳曼麗敏覺到他的意思,有些擔憂的問道。
“是啊,時候不早了,明天還要上班呢。”
“那好吧,我讓美玉送你。”說著就停下了舞步,拉著她來到陳美玉桌旁,把陳伯康要離開的事說了,還讓她送送。
出了舞廳大門,夜已很深了。夜色在這裏似乎毫不存在一樣,天空是星光燦爛,黑夜中是燈火通明,霓虹閃爍。
道路兩旁依舊是人來車往,成雙成對的男男女女亦不少見,男的都是衣著光鮮,西裝革履,趾高氣揚,女的則袒胸露背,珠光寶氣,矯揉造作,隻不過女的年輕得多,年老的少;男的則相反老得多,年輕的少,老的大腹便便,足可以當身邊女的的父親了。
陳伯康被陳美玉挽著手想點車站走去,本來在門口就讓她回去,誰知她堅持要送他上電車,讓原本向快速的上車走人的想法隻好放棄了,隻能跟她像情侶一般慢慢的走。
路上自然不能沉默不語,陳伯康東說西問,倒是把他們的住所和聯係方法都問了個一清二楚,順便也把自己的聯係電話和地址都給了她。
原來,陳曼麗在古神父路(今永福路)良友公寓買了一個大房子,基本上花光了她這些年的積蓄。平時兩人都住在裏麵,有的時候陳曼莉的那個情人才偶爾來住一晚上,還有個40多歲的女傭人幫她們打掃衛生。
陳伯康知道這所公寓,是個高級住宅區,由鋼筋水泥修建的六層高西式建築,在法租界區白賽仲路(今複興西路)和古神父路之間。在這一帶均為花園洋房和公寓,沿路盡是法國梧桐,綠樹成蔭,環境幽雅,為上海文人雅士最愛的居住地帶。
這個公寓有三個出口,兩個在白賽仲路,一個在古神父路,交通很方便,又安全,也許這也是陳曼麗買下這房子的原因之一。
陳美玉看到陳伯康居然沒有一點羨慕的神色,心中有些驚奇,當真是不貪財貨,不圖女色?可這個疑問卻是不好開口,雖說認了姐弟,可畢竟還不熟悉,在舞場跳舞和在外麵相處,那就是兩回事了。
“四馬路!嗬嗬,沒想到這麼快就來這裏了。”
陳伯康看著遠去的電車,搖著頭扔掉手中的煙蒂,又用腳把它給踩熄,心想有些話真是說不得,說了就應驗,看來因果報應還是有的,自己以後可得要注意,別弄得一身的債沒法還了。
四馬路真正的路名叫福州路,是華人與洋人在裏麵雜居的一塊地方,本地人還把福州路附近的的山東路、山西路以及眾多整齊劃一的弄堂一起稱作“棋盤街”。福州路,便是“棋盤街”的中心骨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