彙豐銀行的接待室裏,陳伯康端坐在沙發上,看著窗外馬路上的行人,平靜的等待和他接頭的人。從下了郵輪,他就叫了一輛黃包車直接送到了這裏,拿取他的飛機票。
“對不起,讓你久等了。”一個文雅的聲音從背後響起。
陳伯康回頭一看是個很文靜的一個女子,個頭不高,帶著一雙眼鏡,三十歲左右,穿著一套製服裙。他微笑著對女子說:“請問,你是何靜怡小姐?”
“是的。”
“我叫陳伯康,是來拿機票的。”
“我這兒是有您的一張機票,隻是機票已經作廢了。”
“作廢了?怎麼可能!飛機起飛的時間應該是今天下午,怎麼會作廢?而且我到達的時間沒有耽擱啊!”
“是的,你說的我都知道,但確實是作廢了。”
“你能給我個原因嗎?”
“飛機的航班已經取消了,雖然你沒有耽擱時間,可飛機票還是作廢了。”
陳伯康傻眼了,不相信的眼光一直看著何靜怡,原本以為自己能很快的回到重慶,誰知計劃沒有變化快,讓自己措手不及的是沒有任何預留方案。
“那我該怎麼辦,是打道回府,還是繼續想辦法回去。”
“我得到的通知是讓你回去。”
“那下一班的飛機是什麼時候?”
“不清楚,因為日本人占領廣州後,對這邊飛往內地的飛機提出監管,對不在監管內的飛機以擊落要挾,所以下一班飛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
“那我該怎麼做,那邊有說法嗎?”
“兩條路,一條是坐船到河內,然後經雲南到重慶;另一條路是走廣州經廣西、貴陽到重慶。”
“為什麼不走江西湖南?那兩條路線有什麼不同?”
“南昌那邊才打完仗,長沙聽說馬上要開始了,所以為了安全起見,隻能走這兩條路。不同之處在於路途上花費的時間不一樣,走河內,要30天以上,走廣州要25天左右。”
“所以你建議我走廣州,是你的建議,還是重慶的。”
“是我建議的,也是重慶提議的。現在時間很緊迫,你拿上這本書去找一個叫褚大生的人,他會安排你到廣州,到了那邊,在北京路的找到五常當鋪的老板,他會安排你下一步的行程。”
“你是說讓我立刻就出發?”
“是的,現在香港也不安全,你停留的時間長了會引起懷疑,所以我這也不能留你。”
陳伯康並沒有產生怨憤,對何靜怡點點頭提上行李離開了這裏。
幾個小時後,陳伯康很順利的坐著輪船離開了香港。待在貨艙裏,吃著在香港買的幹糧,對即將麵臨充滿未知的行程浮想聯翩,以自己的身份是不會派專機來接自己的,隻能按照計劃進行下去。
深夜12點的時候,陳伯康疲憊的來到五常當鋪敲開門,幾句簡單的暗語對話之後,就被讓了進去。
當鋪老板和他見麵之後,沒等老板開口說話,他就直接叫他先弄點吃的來,人都快餓死了。老板一愣,馬上回頭吩咐夥計準備飯菜,又打來水讓他洗漱,正要招呼他時,發現他正抱著茶壺大口大口的喝著茶,隻好坐在他對麵的椅子上,等他休息一會再說。
“說吧,有什麼話快說,待會吃飯時,我可就聽不進去了。”陳伯康站起來倒水盆前,邊洗邊說道。
“是這樣的,得到通知,讓你連夜就走。”
“你說什麼?”陳伯康瞪著眼睛看著老板,隱含憤怒的反問道。
“這是重慶的電報,你可以看看。”他把一份電報遞給陳伯康,繼續說:“我知道你的一些情況,這一路上沒吃好沒休息好,是很疲憊勞累,可這是上司的命令,我們這些做下屬的也隻能依令行事,還請兄弟理解啊。”
“啪”,陳伯康把毛巾往水盆一扔,氣惱的坐下來看著電報,老板沒有撒謊,內容確實很清楚的讓自己連夜出發,盡快到重慶報到。
“老弟,你也不要太過生氣,要知道,廣州被日本人給占領後,我們這裏的環境也是非常的危險,如果被查到會影響一大片的。好了,先吃菜,咱們邊吃邊說。”
事已至此,陳伯康隻能認命,看著陸續擺上來幾個葷素菜盤,狼吞虎咽的吃了起來。
老板坐在一旁,一邊給他夾菜,一邊說著最近發生在廣州的新鮮事,說到最後,才告訴他今晚有一班到南寧的汽車,地點不是在城裏,而是在城外遠離日本人的郊區。
“我能在這裏洗個澡嗎?”埋頭吃飯的陳伯康頭也沒抬得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