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就好。我找你是想讓你今晚來一趟,老地方,方便嗎?”
“是什麼事?”
“見見麵說說話,順便聽一聽。”
抹頭末尾的話,給他的感覺很不好,什麼話不能直接說,礙於情麵還是答應了他,看來今晚又不能回家了。
夜晚九點,陳伯康駕車來到上次的教室,門口隱約能看見有人在走動。這個地方表麵上是一個夜校,也叫補習班。這種學校在租界隻要備個案,一般是不會注意的,也就不會來檢查了,隻要注意不被76號的特務和日本人注意到就很安全了。
“伯康,你總算來了,我還以為你不回來了。”
“我不會遲到的,如果我沒來,就是我死了。”想到李士群那毒蛇一樣的眼神,陳伯康就覺得後背發冷,汗毛倒立。
劉春茹皺著眉,帶著不滿又擔憂的聲音說:“你怎麼說這些不吉利的話,這樣不好。”
“有什麼好不好的,這個世道就是這樣,有權有勢就能為所欲為,誰也擺脫不了對權力的渴望。”
“你怎麼今天盡說些不著三四的話,是不是受了什麼刺激啊?”
“沒什麼,隻是有些感慨。好了,你跟我說說到底有什麼事。”
“沒事就不能見麵了?”
陳伯康看著她神采奕奕的麵容,卻沒有半點說笑的興趣。劉春茹見他不說話,心中覺得奇怪,知道他不願說心事,轉移話題說:“其實就是想讓你來聽聽課,如果你沒興趣就算了吧。”
陳伯康本想拒絕,想著既然來了,聽聽也無所謂,“聽課到無妨,就是怕你們的人認為我思想太落後,太保守了。”
陳伯康很注意用詞,怕劉春茹認為自己有敵意。劉春茹沒有說什麼,很清楚他這麼說的含義,就領著他進了後麵的教室。教室裏早已坐了十幾個人,有的依稀還有記憶,有的則是新來的。講課的人也變了,換成了一個三十歲左右的男子。
當他們剛坐下,上課的老師就開始上課了,開講的內容竟然是評論當前抗戰的形勢。陳伯康有些驚訝,也感到吃驚,這人是什麼人,居然能評價眼下的抗戰局勢,這個水平好厲害!
老師先是從九一八開始講,一直講到整個三九年的抗戰。對於九一八事變、盧溝橋七七事變,甚至西安事變,陳伯康都是有所了解的,不管是在川大讀書,還是在臨澧特訓班,老師和教官都是會講到的內容。不過從這個講課的人口中說出來,又是另一種觀點。
他的觀點就是這一切都是國民政府的軟弱無能,以及一味退讓的結果,加上地主和資產階級買辦的盤剝,廣大人民民不聊生,生活在水聲火熱之中。現在日寇不斷的進攻,國民政府的軍隊節節敗退,隻有共產黨領導下的部隊還在頑強英勇的戰鬥。
陳伯康對這類言談覺得好笑,也僅僅是好笑,沒做過多的想法。這無非是政黨之間的宣傳,有利於各自的政治利益,對他來說就是聽聽而已,不做過多的判斷。至於其他人怎麼看待和認識就不是他所關心的了。
老師看到下麵的人否專心致誌的聽講,興致越發的高昂,盤點實事隨性而至,講課的內容也是更多的橫加指責,不論是國民政府的政策,還是國民黨的會議,都在他嘴裏一文不值,充滿了敵視。
陳伯康隱約的覺得他所講的東西有些偏激了,隻是想到這人是老師,言論和認識還是能理解其心,隻是這樣給人講解難免太狹隘了,畢竟現在是全國人民都在投入抗戰,不管是在內部,還是對外都有些過了。
忽然,老師講到在後方的大本營,對西南三省的政策很不好,特別是抓壯丁,讓很多家庭家破人亡,政府即將搖搖欲墜。
陳伯康聽了很不舒服,如果像他這樣說,整個中國就沒有好的了,除了華北和延安那點地方,隻有他們是好的,自己也是肮髒墮落不堪的。看到他還在滔滔不絕的講話,想到這幾天自己受盡漢奸流氓的氣,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怒氣,“啪”的使勁一拍桌子站了起來。
頓時,整個教室的人都看著他,劉春茹也沒注意到她為什麼會這樣,連忙拉了下他的衣袖,卻拉不住他。
“簡直是胡說八道!一派胡言!混賬!”
“這位先生有話可以好好說,為什麼要罵人啊。”
“好好說?那好我問你,你殺過幾個日本人,你又知道四川出了多少壯丁,知不知道有多少四川人在前線用血肉之軀抗擊日寇的飛機大炮!他們在幹什麼,又算是什麼,就算是炮灰也是光榮的,比你們這些隻會動嘴皮子的要強上百倍千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