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洪霞沒有回答陳伯康的話,翻了個身,打了個哈欠說:“已經很晚了,我們還是先睡了吧,有什麼話明天再說。”說完就不再言語了。
陳伯康睡不著,那幾個問題擱在心裏,讓他很難受,如果這些問題不事先弄明白,糊裏糊塗的這麼下去,對以後可不是個好事。不過,從目前看隻有安洪霞一個人來上海,隻要注意到出行隱蔽,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
可是,從自己同她的交談來看,應該沒有想淩駕於自己之上的心思。也許從兩人見麵一開始有這個心思,但現實告訴她是不可行的,躲躲藏藏的是幹不了什麼事的。上海站的趙立軍就是典型,身份暴露以後工作根本沒法開展,導致整個站內的工作基本癱瘓了。
想著安洪霞也一定明白其中的道理,陳伯康也不願再繼續猜想下去,倒覺得先把電台拿到手,跟重慶聯係上之後再說,隨之閉上眼睡覺了。
兩個人的第一夜就這樣各懷心事,分床而睡了。
第二天,2月20日,兩人起床之後,陳伯康告訴安洪霞讓她留在家裏,自己要先到巡捕房處理公務,在家等中午他回來後,在一起出門去把電台取回來。
中午時分,陳伯康驅車回到家,見安洪霞已做好午飯等著自己了。當下也不多說什麼,坐下來狼吞虎咽的吃了起來。安洪霞則靜靜的小口小口的吃菜,心裏說不出滋味說我看著他,看他三口兩口的就吃完之後,又默不作聲的收拾起來。
對她的表情和舉動,陳伯康根本就沒注意到,也沒有放在心裏,想的是趕快去把電台拿回來,然後立刻跟重慶取得聯係,這樣自己心中的一塊最大的石頭才能放下來,否則自己吃飯飯不香,睡覺覺不穩的狀態會一直持續下去。
在陳伯康心中焦急地麵無表情的等待下,安洪霞施施然的打扮完下樓後,兩人才驅車往存放電台的地方駛去。
南市!放置電台的地方居然是南市!
這讓陳伯康非常驚訝,沒想到會是在這個魚龍混雜,極易出事的地方,更讓他吃驚的是放置的地點竟然是在警察署的旁邊。
“你就沒想過會出事,如果被日本人發現了,那計劃不就全毀了?”
看到一臉緊張的陳伯康,安洪霞沒有說話,而是抽起了煙。她知道這小子根本就沒把她放在心上,對自己也沒有一點害怕的感覺,能容忍自己完全是老板的命令,以及電台的緣故。
“發現了就發現了,有什麼大不了的,大不了再讓人秘密送一台過來就是了,無非耽擱點時間罷了。”
陳伯康對此很是無語,好像這東西跟她全然無關似的,更讓他感到無奈的是,她居然對計劃全然沒放在心上,一點都不著急,轉念一想也是的,放在最危險的地方當然最安全了。
南市警察署是偽政府組建的,歸屬於偽上海特別市政府市警察署,署長是盧英。自從遇襲案過後,此人更是小心謹慎,出行皆由日本憲兵護送。當初他也曾想過再次對他進行刺殺,後來經過跟蹤發現已是不可行了。
不過,南市偽警察署的署長是黃成義,跟自己有過幾次交集,僅僅是公務上的事。如果自己將車停在警察署的旁邊,肯定會有人上來盤查的,當然也就會被這人知道。
考慮再三,陳伯康決定將車停在民國路(中華路)的路邊上,雖然難民區的難民比起自己剛來的時候,已經大大的減少了,大多數都回家了,還剩下一些在道路的兩邊開起了店鋪和作坊,在這樣的環境反倒更容易隱匿其中。
蓬萊路1136號是一家小當鋪,鋪麵小而緊湊,門麵也很簡樸,沒有精美的裝潢,一切都顯得很樸實。
“先生,您要當什麼東西?”兩人一進門,守在當鋪架外的夥計就湊上來,便把他們引入座位邊問。
“這次來是既要當也要取。”陳伯康看了眼安洪霞,心裏也有些犯嘀咕,這取東西直接拿著當票去了就行了,幹嘛非要對暗號才給。
“阿斌,你去給先生太太倒茶水去,這裏由我來談。”坐在當鋪架裏的人突然發話,然後從裏麵慢步走了出來,“二位不知要當什麼,要取什麼?”
“我要當魏國顧愷之的仕女畫,取真金懷表一隻。”這是暗語“蕩偽取真”的意思,隻要對上了這一句那就沒問題了。
“哦,這幅畫可是難得的好東西啊,老師傅現在不在這裏,可要等下一次了。不過,先生要取真金懷表,那就快請跟我進來詳談。”說完起身領著二人進了屋內,聽到老板對上暗號,二人便跟著他走了。
“老板貴姓啊。”在後院一間寬敞明亮的屋裏,陳伯康欠身對老板問道。
“鄙人免貴姓賈。先生,您要的東西,剛才我已叫人去取了,一會就給你把東西拿過來,還請稍等片刻。”說著示意他坐下來喝茶,陳伯康點點頭依言坐了下來。
“賈老板,最近可有變化。”安洪霞突然出聲問道。
“嗯”,賈老板看了她一眼,沉吟了一下說:“太太,最近確實有點變化,我們得到一些消息,汪偽決定在南京要宣布成立新政府,不過具體時間還不確定,也沒得到家裏的確切要求,也許到時會有所指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