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幾分鍾之後,一輛黑色的轎車從山包下駛出。車內的坐著的兩人神情輕鬆自然,被人看見也隻是認為到上麵尼姑庵拜佛求子的,看不出任何問題。如果有人細心的觀察,就會從汽車的重量和車上人的眉宇間看出不同。汽車在行駛中有些沉重,上下顛簸的時候特別明顯,故此在兩人的眉宇中略微有緊張之色。
車上的兩人正是從尼姑庵取出藏槍的陳伯康和安洪霞,此時車內彼此間沒有說話,都專注地注意著前方和周圍的情況。在出來的時候,陳伯康特意對她說了,一旦遇到日本人或漢奸特務搜查的情況,就立刻跳車逃走,不用管他。安洪霞雖然沒有拒絕,但也沒否決,隻是默默地跟著,猜不到她到底是怎麼想的。
轎車很快就駛上了中山路,行駛一段距離後,又左轉朝著北四川路駛去。這一方向越朝東行駛,建築和人也越多,穿著和服的日本人也逐漸能看到,三三兩兩的結群而行,日軍的關卡也開始出現了。
“待會如果有意外,你一定要記著我的話,趕緊逃,別去想那些沒用的,聽到沒有!”陳伯康忍不住大聲的命令她,希望她能聽從自己的話。
“聽到了!專心開你的車,我知道我該怎麼做!”、
陳伯康想要發火,可在這個地段非常不合時宜,隻好咽下這口氣,不再去想這個事了,專心開起車來。
一路行來,經過了兩個日本人的檢查口,陳伯康都是用南造雲子給自己的證件證明通過了,沒出一點問題。但他有些擔心,信不過南造雲子,既然這個日本女特務能事先想到給自己這些東西,是一定早就預料到了,難保她不會再前麵給自己設下一個圈套,等自己鑽進去後,再讓自己去求她。
思慮盤旋之間,轎車已上了北四川路,此時天色已暗下來了,這隱藏轎車的重量很有好處,更重要的是這條路是幹道,地麵很平整,車輛不會上下顛簸,顯露不出來有負重的痕跡。
突然,陳伯康在一家店門前停了下來,二話不說就開門下車向店內跑去。安洪霞正感到奇怪,抬頭向他進去的店看去,又驚訝了起來。這是一家日本人開的店,是一個專門賣百貨的。
過了不到十分鍾,正當她疑竇叢生,百思不解的時候,陳伯康現身出來,後麵跟著兩個日本人,從服裝上看一個是侍者,另一個應該就是老板了。隻見他站在門口,整理了一下洋服,接過後麵侍者遞過來的禮帽,指了一下自己的車,在兩日本人點頭鞠躬恭送中走向自己的車。
“等急了吧,馬上就好!”陳伯康沒忙著上車,而是打開了後備箱。
這時,從店裏快步走出一溜煙的人,每個人都手提肩扛著東西,跟著就往後備箱一件件的放進去。等後備箱門關上後,老板笑嗬嗬的走到他跟前又是鞠躬,又是感謝,還從後麵的人手裏拿過一個禮盒遞給他。陳伯康沒說廢話接過禮盒,轉手遞給了車裏的安洪霞,對他說了句感謝就上車了。
“這個日本人的國語說得真他媽的溜!”駛離了一段距離,陳伯康突然冒了一句感歎。
“這有什麼好奇怪的,這些年日本人對中國早就沒按什麼好心,不是想賺取錢財,就想占領中國。你來上海這麼久,難道還沒看出來?”
“我當然知道,要不然我怎麼會對他們的女人小孩下死手!”他很不滿意她用這種口氣對自己說話,要是在其他地方早對她訓斥了。
“對女人小孩下手,你就沒覺得自己殘忍?”安洪霞很奇怪他跟自己說這個。
“殘忍?如果我這叫殘忍,那他們在南京的殺戮又算什麼,屠夫還是畜生?”
安洪霞沒再說什麼,再說下去也沒個結果,反而會損壞兩人之間剛建立起來的信任,得不償失的事她是不會做的。
一時間,車內沉默了下來,都不知道對方在想什麼。陳伯康輕輕地吐了一口氣,心裏感歎了一下,女人總是會去想這些,跟男人總是想不到一塊,看來自己跟她之間還有的磨合。
由於正是高峰時段,北四川路人流很多,車行駛的速度不快,不時會有黃包車從車前方橫穿而過,讓陳伯康不得不按耐下心,控製著行駛速度。
“白渡橋到了,你做好準備!”陳伯康不忘提醒她,又向後方看了眼。
安洪霞嗯了一聲,把坤包往懷裏一抱,打開從中取出一把勃朗寧,打開保險。
到了路口,依著日本兵的手勢將車停下,搖下車窗,從懷中取出南造雲子的證件遞過去。在檢查的日本兵核實對照的時候,陳伯康注意到日本兵並沒有奇怪,或驚訝的表情,就好像很正常,很平常的事情一樣,跟以往經過這裏的時候不同。
“哦,這是我本人的證件。”他不失時機的又把自己的證件遞了過去。
這時,接過證件查看的日本兵,兩眼睜大,才露出全明白了的表情,又低頭往車裏看去,看了安洪霞幾秒鍾,又讓打開後備箱。陳伯康依言打開後備箱,從倒車鏡觀察這個日本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