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八章??監獄(二)
監獄,並不是黑暗無邊,陰風淒慘,同樣是陽光明媚,同樣是和風細雨,跟在家沒什麼兩樣,除了不能隨便亂竄監舍,不能出監獄的大門。
當然,在監獄裏,他隻有一個人,沒有人服侍,不可能像在上海的時候,享受自由,享受生活,現在的他就是一個等待宣判的罪犯。
已經半個月了,頭發剪了,胡子也剃了的陳伯康就這樣無人問津的待在監獄裏,仿佛在這個監獄裏,他就是一個多餘的人,根本不存在的人。這些天,他的日子過得很平淡,很悠閑。在監獄裏,他可以出門散步,曬太陽,可以在大白天到閱覽室看報紙。
當然他不是一般的罪犯,是軍統內部的罪犯。對這一點,他很清楚,不會給那些獄卒添麻煩,何況這些獄卒知道他是軍統的人之後,還非常的客氣,見麵都稱呼他為陳中校。
不過,這裏也有讓他不舒服的地方,有他這樣的罪犯,就有不一樣的囚犯。比如每天都能聽到刑房那邊傳來各種聲音,有嘶聲慘叫的,也有施加電刑嗡嗡作響的電流聲,還有暴跳如雷的怒罵狂叫的聲音。
監獄的生活沒有改變他的習慣,每天早晨天不亮,他就起床到下麵放風的空地上,揮舞拳腳操練他的功夫,再繞著空地跑上個一千米,然後洗漱完吃早飯;晚上同樣是操練拳腳,然後在空地上來回走步。
白天的時候,他可以四處閑逛,可以到閱覽室看報紙,可以隨便抽煙,當然要有香煙才行。聽獄卒說,他來的時間太短,等稍微長一點,他還能出去,到外麵的鎮上去轉轉。
這樣的待遇自然也隻有像他這種犯人才能享受,算是優待了。同時享受這種待遇的,除了他,整個監獄還五六個人,其中一個還是個五六十歲的老頭。
在進監獄的頭幾天,陳伯康私下觀察過這老頭,通過舉手投足的動作,發現他是個軍人,從他的氣勢上看,還應該是個當官的,而且官職還不低。真讓他很好奇,猜想這是什麼人,為什麼會被關在這裏。隻是隨著時間的過去,也就不再關注了。
這種心理的產生,是因為在監獄裏,無欲無求。當他見到了虞晚晴,當他得知她已經生了個孩子之後,也就放開了所有的想法,看淡了一切。無論是將他送到戰場,去當一名炮灰,還是將他處死,全都不在乎了。
曬著太陽,回想起來,自己這一生也算是有滋有味的。為國家,為民眾做了點有益的事,也享受了從未想過的生活,以及本來不該自己享受,卻也享受了,剩下的無非就是等待。不管是等待死亡,還是等待日本人投降之後的抗戰勝利,對此,自己都可以說無憾了。
要論起來有什麼遺憾,他忽然對自己感到好笑,年紀輕輕的,還沒到三十,居然會有這種想法,又順著往下想,有句唐詩說的是,大漠孤煙直,黃河落日圓。自己到了陝北,看到了黃河,也看到了落日,可就沒看到大漠,自然也就看不到孤煙直了,也不知這算不算是遺憾。
“周陽浩!”正在曬太陽的陳伯康忽然看到了一個熟人,叫了一聲後,心裏就在打鼓,他怎麼會在這裏,難道跟自己一樣?不像,從他的裝束看倒像是個負責的人。
“咦,”周陽浩聽到有人叫他,奇怪的轉過來。在這監獄裏有敢這樣叫自己的人嗎?沒有!!如果有的話,直接送他到刑房領一頓竹筍炒肉。
等他走到麵前,看著眼前的這個年輕人,這幅打扮,這個樣子,是自己內部的人。可是自己剛回來幾天,怎麼會有人叫自己,還是個年輕人,隻是這個人麵目很熟悉,有點記不起來在哪見過,而且好像比較熟。
“嘢,你個老小子,貴人多忘事,連我也記不起來了。當初不是老子把活都幹了,你個龜兒子的還不是跟老子一樣掃地打水。”
“好啊,是你小子,我說怎麼這麼麵熟!對了,你怎麼會在這兒,犯了什麼事,不會是貪汙了吧,還是違背命令結婚了?”
“滾,勞資要是那樣就好了,還用得著在這兒受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