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小姐,你要不嫌棄,先穿上這件衣裳,夜裏涼。”
老板娘從裏間又取出了一件碎花的長袖外套,是極其普通的樣式,還有兩個墊肩撐著肩膀,隻是圖案花樣中便能看出貧富的差距。
她的表情,十分地靦腆。
一個從鄉下來的女人,從來不懂得隱瞞自己的情緒。
蘇言柒點了點頭,站起來,接過衣服,便將身上穿著的西裝外套先脫下,露出了印著酒精汙漬的矜貴衣裙。
“呀,蘇小姐,你的衣服怎麼濕達達的?”老板娘走上前,將一疊紙巾遞了過去,“快擦一擦,晚上濕氣很重,你身上濕了怎麼行,小心感冒。”
推搡著,便將小七推進了裏間,讓她在裏麵換下濕衣服。
幹淨的毛巾,暖暖的熱水,還有一套幹淨的長衣長褲,雖然是很舊很土的式樣,但蘇言柒沒有管什麼,擦了擦身子,便穿上了。
推開門,往收銀台的通道走時,她似乎聽見了熟悉的聲音,包括,兩個人。
“老板娘,一盒傑士邦。”
站在通道的盡頭,蘇言柒愣住了,看向正前方站著的,劉婉怡。
半夜三更。
他載著她,去超市,買的居然是一盒傑士邦。
蘇言柒坐在後座上,想要讓自己不要多想。
但,顯然不能,不是麼?
一輛車子,他坐的是駕駛座,她卻坐在後座,看著另一個女人侍寵若嬌地坐在他的旁邊。
假如,後腦勺有視線,他會不會顧及一下她的感受。
嗬。
靜靜的。
她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將他的西服折疊好,放在一旁的座位上,她安靜地靠著車窗,看向窗外。
一場鬧劇,就像從來沒發生過一樣。
她突然覺得,進了這個家,仿佛有一隻手在揪著她的心髒,掐著她的血脈,逼得她喘不過起來。
這種十分的壓抑感,讓她難以呼吸。
下車,換鞋,上樓,關門,她幾乎一氣嗬成,沒有回頭過,就像是有人正牽引著她,逼迫著她絕對不能回頭。
但。
顯然,有人不想,不想她過得如此的安逸,不想她像個縮頭烏龜一般。
“蘇言柒。”
冷冷三個字,在她的房間門口響起,清晰可聽見,隔著厚重的門板,傳入正坐在窗台旁的地板上的她的耳膜之中。
很奇怪。
她與落地窗裏映射出的影子,對視著,扯起嘴角,就這麼一直坐著。
人的退讓,似乎是有局限的。
而,她,還能退讓到什麼地步?
思緒,像抽絲剝繭了一般,斷斷續續,亂如一團雜亂的篇章,怎麼理都理不出半點思緒。
碰的一聲巨響,猛地令她回過神來,望著落地窗裏映射出的轟塌的門板,望著正從門口走入的那抹高大的頎長身影,她眨了眨眼睛,將濕氣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