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鬼神憒憒(2)(1 / 3)

徒敗其師

同年陳半江言:有道士善符籙,驅鬼縛魅,具有靈應。所至惟蔬食茗飲而已,不受銖金寸帛也。久而術漸不驗,十每失四五。後竟為群魅所遮,大見窘辱,狼狽遁走。訴於其師。師至,登壇召將,執群魅鞫狀。乃知道士雖不取一物,而其徒往往索人財,乃為行法;又竊其符籙,攝狐女媟狎。狐女因竊汙其法器,故神怒不降,而仇之者得以逞也。師拊髀歎曰:“此非魅敗爾,爾徒之敗爾也;亦非爾徒之敗爾,爾不察爾徒,適以自敗也。賴爾持戒清苦,得免幸矣;於魅乎何尤!”拂衣竟去。

夫天君泰然,百體從令,此儒者之常談也。然奸黠之徒,豈能以主人廉介,遂輟貪謀哉!半江此言,蓋其官直隸時,與某令相遇於餘家,微以相諷。此令不悟,故清風兩袖,而卒被惡聲,其可惜也已。

少年自掘其妻墓

裏有少年,無故自掘其妻墓,幾見棺矣。時耕者滿野,見其且詈且掘,疑為顛癇,群起阻之。詰其故,堅不肯吐;然為眾手所牽製,不能複掘,荷鋤恨恨去。皆莫測其所以然也。

越日,一牧者忽至墓下,發狂自撾曰:“汝播弄是非,間人骨肉多矣。今乃誣及黃泉耶?吾得請於神,不汝貸也。”因縷陳始末,自齧其舌死。蓋少年恃其剛悍,顧盼自雄,視鄉黨如無物。牧者甚焉,因為造謗曰:“或謂某帷薄不修,吾固未信也。昨偶夜行,過其妻墓,聞林中嗚嗚有聲,懼不敢前,伏草間竊視。月明之下,見七八黑影,至墓前與其妻雜坐調謔,媟聲豔語,一一分明。人言其殆不誣耶?”有聞之者,以告少年。少年為其所中,遽有是舉。方竊幸得計,不虞鬼之有靈也。小人狙詐,自及也宜哉。然亦少年意氣憑陵,乃招是忌。故曰,“君子不欲多上人”。

噩夢果靈驗

從孫樹寶,鹽山劉氏甥也。言其外祖有至戚,生七女,皆已嫁。中一婿,夜夢與僚婿六人,以紅繩連係,疑為不詳。會其婦翁歿,七婿皆赴吊。此人憶是噩夢,不敢與六人同眠食;偶或相聚,亦稍坐即避出。怪詰之,具述其故。皆疑其別有所嗛,托是言也。

一夕,置酒邀共飲,而私鍵其外戶,使不得遁。突殯宮火發,竟七人俱燼。乃悟此人無是夢則不避六人,不避六人則主人不鍵戶,不鍵戶則七人未必盡焚。神特以一夢誘之,使無一得脫也。此不知是何夙因?同為此家之婿,同時而死,又不知是何夙因?七女同生於此家,同時而寡,殆必非偶然矣。

有狐避雷劫者

周密庵言:其族有孀婦,撫一子,十五六矣。偶見老父攜幼女,饑寒困憊,踣不能行,言願與人為養媳。女故端麗,孀婦以千錢騁之。手書婚帖,留一宿而去。女雖孱弱,而善操作,井臼皆能任;又工針黹,家藉以小康。事姑先意承誌,無所不至,飲食起居,皆經營周至,一夜往往三四起。遇疾病,日侍榻旁,經旬月目不交睫。姑愛之乃過於子。姑病卒,出數十金與其夫使治棺衾。夫詰所自來,女低回良久曰:“實告君,我狐之避雷劫者也。凡狐遇雷劫,惟德重祿重者庇之可免。然猝不易逢,逢之又皆為鬼神所嗬護,猝不能近。此外惟早修善業,亦可以免。然善業不易修,修小善業亦不足度大劫。因化身為君婦,黽勉事姑。今藉姑之庇,得免天刑,故厚營葬禮以申報,君何疑焉!”子故孱弱,聞之驚怖,竟不敢同居。女乃泣涕別去。後遇祭掃之期,其姑墓上必先有焚楮酹酒跡,疑亦女所為也。是特巧於逭死,非真有愛於其故。然有為為之,猶邀神福,信孝為德之至矣。

村女

聞有村女,年十三四,為狐所媚。每夜同寢處,笑語媟狎,宛如伉儷。然女不狂惑,亦不疾病,飲食起居如常人,女甚安之。狐恒給錢米布帛,足一家之用。又為女製簪珥衣裳,及衾枕茵褥之類,所值逾數百金。女父亦甚安之。如是歲餘,狐忽呼女父語曰:“我將還山,汝女奩具亦略備,可急為覓一佳婿,吾不再來矣。汝女猶完璧,無疑我始亂終棄也。”女故無母,倩鄰婦驗之,果然。此餘鄉近年事,婢媼輩言之鑿鑿,竟與乖崖還婢其事略同。狐之媚人,從未聞有如是者。其亦夙緣應了,夙債應償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