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想著,不由得自嘲地笑起來。莫修文疑惑地看著我,問道:“你今兒是怎麼了?看著怪怪的。”
我不答話,心想著要不要幹脆讓他直接送我去學校得了。隻是轉念又一想,都已經跟他說了回屋有事,又這麼突然變卦,豈不是更讓他生疑。於是笑了笑,問他,“原來做醫生這麼辛苦,你經常這樣通宵加班嗎?要換作是我,日子過得這麼緊張,就算給我再多錢也不幹。”
莫修文搖頭微笑,“習慣了就好。這裏還不算忙,以前我在德國實習的時候,才叫可怕。每天從醫院回到宿舍,什麼事情都不想幹,倒頭就睡。有一次我連續工作了三天三夜,一出手術室,就倒在了走廊上,差點就猝死了。不過,想想那些搶救回來的生命,又會覺得很值得。每一個醫生,都是帶著救死護傷的信念在工作。”
我吐吐舌頭,有些不敢苟同,小聲嘀咕道:“那可不一定,害群之馬多了去了。”想想以前我媽住院的待遇,我就怎麼也對醫生提不起好感來。
莫修文沒有在這個問題上與我爭論不休,淡淡地笑了笑,把話題轉到其他方麵。他真是個不錯的人,在國外留學的時候經常出去做義工,還曾經隨紅十字會去非洲支援那裏的醫療建設。
我對他的這種經曆十分感興趣,忍不住一再詢問。他也耐心解答,末了,還笑著說道:“你如果有興趣,不妨也去報名做義工,紅十字會很需要人。”
“可是,我連基本的救護知識都不懂。”我媽當年從病發到去世也就一個月的時間,我甚至連怎麼照顧她都還沒有學好,她就離開了我。從此以後,我對醫院充滿了恐懼,總覺得那裏是一個埋葬生命的地方,每次走近,都會冷汗直冒,背脊發涼。隻是,這種的理由似乎不大適合向莫修文解釋,所以,我避重就輕地躲了過去。
說話時車子已經開到了巷口,我趕緊跳下車,關門前朝他說道:“謝謝你送我過來,要不,你先回去休息吧,我這兒離學校也不遠了,自個兒走過去就是。”
他點點頭,卻讓我先走。
昨晚的暴雨讓巷子裏的石板路上積了深深的水窪,好在我在這裏住了幾年,每塊石頭都熟悉得緊,倒也沒踩進陷阱裏。提著褲子一路艱難地到了院門口,將腳上的泥水跺了跺,方才沿著被雨水衝刷得幹淨的樓梯上樓去。
樓上就住了我一人,房門外是條小走廊,欄杆上放著我種的幾盆花。可往上走的時候,卻沒瞧見我預料中花枝頹敗的場麵,那些花盆都整整齊齊地碼在背風的牆角,肥厚的葉麵上隻有幾滴晶瑩的雨水,株株都十分精神。
房東太太什麼時候變這麼好了?我正納悶,腳步往廊上一轉,卻瞧見周遠半蹲半臥地靠在我的門口,雙眉緊鎖,雙目緊閉,一副狼狽落魄的憔悴樣兒。我的心裏頭一酸,一種難以言喻的酸痛自心底向周身蔓延,讓我一動不能動,連呼吸都變得痛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