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

半夜從噩夢中驚醒,開燈,床頭的鬧鍾顯示是淩晨三點過七分。

夢裏的可怕場景再一次浮現在眼前。美欣驚恐而猙獰臉緩緩朝我靠近,嘴角有鮮紅的血,頭發披散著,眼睛裏是一片絕望。我叫她的名字,可是她卻不回答。等我追過去,她卻一點點消失在空氣中。

無聲無息,無影無蹤。

冷汗肆意地往下淌。

我摸起床邊的手機打過去,卻打不通。手機關機,家裏的電話沒人接。

這麼晚了,她能去哪裏?

我努力告訴自己不要胡思亂想,可腦子卻絲毫不受控製。我想起她最近臉上的瘀青,想起她總是陰鬱而煩憂的眼神,想起這些日子從來沒有接通過的電話,心一點點地往下沉。我真的很害怕她會出事。

換了衣服出門,在巷口等了半個小時,終於打到一輛的士,然後匆匆趕到她在市中心的房子。

敲了門,卻沒人應。好在我有她房間的鑰匙,便徑直開門進屋。

屋裏的空氣幹燥而陰冷,有冷風吹過,聽著有細碎的風聲。開了燈,屋裏空寂無人,風從敞開的窗口灌進來,將窗簾拂得老高。

我叫了美欣的名字,依舊無人應。低頭看茶幾,上頭零散地放著幾本雜誌,煙灰缸裏有兩個煙頭,還有幾包花花綠綠的薯片堆在沙發上,有兩包開了封,倒下來,落了幾片在地上。

我摸了摸茶幾,手指上粘了些灰,應該是好幾天沒清理過。

再去她的臥室,床上亂糟糟的,被子和枕頭揉成一團,衣服扔得到處都是。梳妝台的抽屜開了一半,裏頭胡亂地放著些化妝品和首飾。洗手間的龍頭滴滴答答地往下滴水,桶裏還有沒洗的髒衣服,發出難聞的餿味。

一切情形顯示,美欣已經好多天沒有回來住過。可是,除了我那裏和她的家,她還能去哪兒呢?以前有什麼活動,或者出差、表演,她總會提前告訴我,還會問我要什麼禮物,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一連好幾天不見音信的。

想起昨天晚上那個沒接到的電話,我真是懊惱不已。

想了想,也不管現在是什麼時段,打電話給她的經紀人henrry。他一聽見我的聲音就大聲地抱怨說道:“我怎麼也找不到你,好歹把美欣勸回來工作吧,她都多久沒回來過了。電視台這邊意見可大了。”

一時間,我連手機都快握不住,話也說不出聲。Henrry還在電話那頭絮絮叨叨地說個不停。我顫抖著手摁掉電話,趕緊報警。

從來沒有感覺到時間過得這麼慢。

屋裏陰冷得可怕,我抱著個巨大無比的抱枕縮在沙發的角落裏,仍是渾身發抖。美欣,我不敢想象她到底出了什麼事,我隻是恨我自己為什麼這麼多天都沒有發現絲毫不對勁。如果我早點過來找她,如果昨天晚上的那個電話我能接到,如果……

警察趕到的時候,窗外已經開始綻亮。

我沒說晚上做的那個夢,說了他們也不會信。對於美欣的失蹤,他們表現得很平靜,甚至一而再地追問我她有沒有男朋友,是不是跟男朋友出去旅行了,等等。我隻是搖頭。

我和美欣認識了十年,她的性格我再清楚不過。雖然身處這個光怪陸離的圈子,可是她從來沒有墮落過。她就不是那種為了前途和金錢出賣自己女人。但這些話,無論我怎麼說,這些警察不一定會信。

他們問了我一些問題後就走了,說是讓我等消息。有個年輕高個的警察見我滿臉焦慮,好歹安慰了幾句,讓我不要著急,可能隻是出去玩幾天,等等就回來了。

挨到天亮的時候,莫修武來了電話。他從來不會這個時候給我來電,所以,一瞧見來電顯示上他的名字,我的心又開始往下沉。

“美欣出事了!”他的第一句話就差點把我的電話給嚇掉。

我鎮定心神,努力控製自己的聲音不要發抖,問道:“我知道,我現在在她家。家裏應該好幾天沒有人住過了。我報了警,可是他們根本不在意。”

莫修武讓我留在這裏不要動,他馬上趕過來。

等到他再來的時候,身後又是一隊警察。

“屋裏的東西有沒有動過?”問我話的男人表情嚴肅,這讓我更加惶恐不安。

我回道:“摸了一下茶幾,其他的地方都沒有碰過。”

男人點點頭,然後回頭叫人開始做事。

莫修武的臉色也十分肅穆,把手機遞給我,道:“我今天早上才發現了這個。”

短信是美欣發過來的,內容隻有三個字母:“SOS”。再聯想到她的突然失蹤,誰都能想到是出了大事。

我的眼淚忽然就飆了出來,連話也說不出。

美欣,我真的害怕她會出事。我們相依為命這麼多年,她不能拋下我一個人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