價格或其勞動價格與貨幣價格一個人是貧是富,就看他能在什麼程度上享受人生的必需品、便利品和娛樂品。但自分工完全確立以來,各人所需要的物品,僅有極小部分仰給於自己勞動,最大部分卻須仰給於他人勞動。所以,他是貧是富,要看他能夠支配多少勞動,換言之,要看他能夠購買多少勞動。一個人占有某貨物,但不願自己消費,而願用以交換他物,對他說來,這貨物的價值,等於使他能購買或能支配的勞動量。因此,勞動是衡量一切商品交換價值的真實尺度。任何一個物品的真實價格,即要取得這物品實際上所付出的代價,乃是獲得它的辛苦和麻煩。對於已得此物但願用隻交換他物的人來說,它的真正價值,等於因占有它而能自己省免並轉加到別人身上去的辛苦和麻煩。以貨幣或貨物購買物品,就是用勞動購買,正如我們用自己的勞動取得一樣。此等貨幣或貨物,使我們能夠免除相當的勞動。它們含有一定勞動量的價值,我們用以交換其他當時被認為有同量勞動價值的物品。勞動是第一性價格,是最初用以購買一切貨物的代價。世間一切財富,原來都是用勞動購買而不是用金銀購買的。所以,對於占有財富並願用以交換一些新產品的人來說,它的價值,恰恰等於它使他們能夠購買或支配的勞動量。霍布斯說:財富就是權力。但獲得或承繼大宗財產的人,未必就獲得或承繼了民政上或軍政上的政治權力。
他的財產,也許可以提供他一種獲得政權的手段,但單有財產未必就能給他政權。財產對他直接提供的權力,是購買力,是對於當時市場上各種勞動或各種勞動生產物的支配權。他的財產的大小與這種支配權的大小恰成比例,換言之,財產的大小,與他所能購買或所能支配的他人勞動量或他人勞動生產物數量的大小恰成比例。一種物品的交換價值,必然恰等於這物品對其所有者所提供的勞動支配權。勞動雖是一切商品交換價值的真實尺度,但一切商品的價值,通常不是按勞動估定的。要確定兩個不同的勞動量的比例,往往很困難。兩種不同工作所費去的時間,往往不是決定這比例的唯一因素,它們的不同困難程度和精巧程度,也須加以考慮。一個鍾頭的困難工作,比一個鍾頭的容易工作,也許包含有更多勞動量;需要十年學習的工作做一小時,比普通業務做一月所含勞動量也可能較多。但是,困難程度和精巧程度的準確尺度不容易找到。誠然,在交換不同勞動的不同生產物時,通常都在一定程度上,考慮到上述困難程度和精巧程度,但在進行這種交換時,不是按任何準確尺度來作調整,而是通過市場上議價來作大體上兩不相虧的調整。這雖不很準確,但對日常買賣也就夠了。加之,商品多與商品交換,因而多與商品比較,商品少與勞動交換,因而少與勞動比較。所以,以一種商品所能購得的另一種商品量來估定其交換價值,比以這商品所能購得的勞動量來估定其交換價值,較為自然。而且,我們說一定分量的特定商品,比說一定分量的勞動,也更容易使人理解。
因為,前者是一個可以看得到和接觸得到的物體,後者卻是一個抽象的概念。抽象概念,縱能使人充分理解,也不象具體物那樣明顯、那樣自然。但是,在物物交換已經停止,貨幣已成為商業上一般媒介的時候,商品就多與貨幣交換,少與別種商品交換。屠戶需要麵包或麥酒,不是把牛肉或羊肉直接拿到麵包店或酒店去交換,卻是先把牛肉或羊肉拿到市場去換取貨幣,然後再用貨幣交換麵包或麥酒。他售賣牛羊肉所得的貨幣量,決定他後來所能購買的麵包量和麥酒量。因此,屠戶估計牛羊肉價值,自然多用牛羊肉直接換來的物品量即貨幣量,少用牛羊肉間接換來的物品量即麵包和麥酒量。說家畜肉一磅值三便土或四便土,比說肉一磅值麵包三斤或四斤,或值麥酒三誇脫或四誇脫,也更合宜。所以,一個商品的交換價值,多按貨幣量計算,少按這商品所能換得的勞動量或其他商品量計算。象一切其他商品一樣,金銀的價值時有變動,時有高低,其購買也時有難易。一定金銀量所能購買或所能支配的勞動量或他種商品量,往往取決於當時已發現的著名金銀礦山出產量的大小。十六世紀美洲金銀曠山的發現,使歐洲金銀的價值幾乎減低為原價的三分之一。此等金屬由礦山上市所需勞動既較少,故上市後所能購買或所能支配的勞動也按同一程度減少。而且,在金銀價值上,這雖是最大的一次變革,但不能說是曆史上唯一無二的變革。我們知道,本身數量會不斷變動的尺度,如人足一步、人手一握或兩臂合抱,決不是測定他物數量的正確尺度;同樣,自身價值會不斷變動的商品,也決不是計量他種商品價值的準確尺度。但是,勞動卻當別論。等量勞動,無論在什麼時候和什麼地方,對於勞動者都可以說有同等的價值。如果勞動者都具有一般的精力和熟練與技巧程度,那末在勞動時,就必然犧牲等量的安樂、自由與幸福。他所購得的貨物不論多少,總是等於他所付出的代價。
誠然,他的勞動,雖有時能購得多量貨物,有時隻能購得少量貨物,但這是貨物價值變動,不是購買貨物的勞動價值變動。不論何時何地,凡是難於購得或在取得時需花多量勞動的貨物,價必昂貴;凡是易於購得或在取得時隻需少量勞動的貨物,價必低廉。所以,隻有本身價值絕不變動的勞動,才是隨時隨地可用以估量和比較各種商品價值的最後和真實標準。勞動是商品的真實價格,貨幣隻是商品的名義價格。可是,等量勞動,對於勞動者,雖常有等量價值,但在雇用勞動者的人看來,它的價值卻時高時低。雇主購買勞動,有時需用多量貨物,有時隻需用少量貨物;因而,在他看來,勞動價格與其他一切物品一樣常在變動。在他看來,以多量貨物購得的勞動價昂,以少量貨物購得的勞動價廉。共實,在前一場合,是貨物價廉;在後一場合,是貨物價昂。所以,按照通俗的說法,勞動也象商品一樣可以說有真實價格與名義價格。所謂真實價格,就是報酬勞動的一定數量的生活必需品和便利品。所謂名義價格,就是報酬勞動的一定數量的貨幣。勞動者是貧是富,其勞動報酬是壞是好,不與其勞動的名義價格成比例,而與其勞動的真實價格成比例。就商品與勞動說,真實價格與名義價格的區別,不僅僅是純理論問題,在實用上,也非常重要。同一真實價格的價值,往往相等;但同一名義價格的價值,卻往往因金銀價值變動而產生極大的差異。所以,假設一個人,要以永久租佃為條件而售賣地產,如果他真要使地租的價值永久不變,那就不可把地租定為一定數額的貨幣。
一定數額的貨幣的價值難免有兩種變動:第一,由於同一名稱鑄幣各時代所含不同金銀分量而產生的變動;第二,由於同一分量金銀價值各時代各不相同而產生的變動。君王和國家往往認為,減少鑄幣內所含的純金屬的量對他們眼前有利。但他們很少認為,增加鑄幣內所含純金屬量於己有利。我相信,各國鑄幣內所含的純金屬量都在不斷減少,從來沒有增加,所隻,這種變動常使貨幣地租的價值降低。美洲礦山的發現,降低了歐洲金銀的價值。據一般人推測,金銀價值還會逐漸下降,而且在長時期內大概會繼續下降(但我認為這沒有確實論據)。所以,在這種推測下,即使地租不規定為鑄幣若幹鎊,而規定為純銀或某種成色的白銀若幹盎斯,這種變動多半會降低而不是增加貨幣地租的價值。穀物地租卻不如此。穀物地租,即使在鑄幣名實一致的時候,也比貨幣地租更能保持原有價值。伊麗莎白第十八年規定,國內各學院地租,三分之二納貨幣,其餘三分之一要納穀物,或按照當時最近市場上的穀價折合貨幣。由穀物折合貨幣的部分,原不過占全部地租的三分之一,但現在據布勒克斯頓博士說,卻已二倍於其他三分之二了。依此算來,各學院的貨幣地租,一定幾乎已經減到原值的四分之一或其原值穀物的四分之一了。但是,自腓力普和瑪利朝代迄今,英國鑄幣單位幾乎無變化;同一數量的磅、先令或便士,幾乎含有同一分量純銀。由此可見,各學院貨幣地租價值的跌落完全是由於銀價的下降。設若銀價下落,而鑄幣內所含的純銀量又同時減少,貨幣地租的損失就會更大。蘇格蘭鑄幣含銀量的變動比英格蘭大得多,而法蘭西又比蘇格蘭大得更多。所以,這兩國昔日報有價值的地租,現在幾乎全無價值可言。在兩個相隔很遠的時期裏,等量穀物(即勞動者的生活資料),比等量金銀或其他貨物,似更可能購買等量勞動。所以,等量穀物在兩個相隔很遠的時期裏更可能保持幾乎相同的真實價格,換言之,使有穀物者,更可能以等量穀物購買或支配他人的等量勞動。
我隻說,等量穀物比等量其他商品更可能購買或支配等量勞動,因為等量穀物不可能絲毫不差地購買或支配等量勞動。勞動者的生活資料,換言之,勞動的真實價格,如後章所要說明的,在不同時期是大不相同的。勞動者所享有的生活資料,在進步社會,多於靜止社會,在靜止社會,又多於退步社會。在一定時間內,穀物以外其他任何商品所能購得的勞動量,必定相當於這商品當時所能購得的生活資料量。所以,穀物地租,隻受一定分量穀物所能購買的勞動量上的變動的影響。但以其他任何物品計算的地租,不但要受一定分量穀物所能購買的勞動量上的變動的影響,同時還要受一定分量這物品所能購換的穀物量上的變動的影響。不過,我們要注意一點:穀物地租真實價值的變動,就一世紀一世紀來說,雖比貨幣地租真實價值的變動少得多,但就一年一年來說,卻比貨幣地租真實價值的變動多得多。如後章所要說明的,勞動的貨幣價格,並不逐年隨穀物的貨幣價格漲落而變動。它似乎不和穀物的暫時或偶然價格相適應,而和穀物的平均或普通價格相適應,而且,我們以後會知道,穀物的平均或普通價格,受銀價的支配,受銀礦山出產額大小的支配,愛運銀到市場所必須使用的勞動量的支配,因而也受所必須消費的穀物量的支配。銀價就一世紀一世紀來說,有時雖有很大變動,但就一年一年來說,卻很少有很大變動,往往在五十年或一百年內,具有相同或大約相同的價值。因此,也在這麼長久的一個時期內,具有相同或幾乎相同的平均或普通貨幣價格。而勞動也保持有同樣的貨幣價格,至少在社會其他情況全無變動或幾乎無變動的場合是這樣。不過,穀物的暫時或偶然價格,今年比去年高一倍是常會發生的事,例如,今年每誇特二十五先令,明年漲至五十先令。可是,當穀物漲至每誇特五十先令時,穀物地租的名義價值和真實價值就比以前高一倍,或者說所支配的勞動量或其他貨物量比以前大一倍,但在這些變動中,勞動和大多數其他商品的貨幣價格卻仍舊不變。由此可見,隻有勞動才是價值的普遍尺度和正確尺度,換言之,隻有用勞動作標準,才能在一切時代和一切地方比較各種商品的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