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驛館的司徒玄真不自覺打了個噴嚏,濺到旁邊人的茶杯裏,旁邊人小心翼翼的把這杯茶倒在了腳邊。司徒玄真本來就惱他拖累了自己和師哥的行程,有心刁難,咄咄逼問道:“莊奚齊,嫌棄我打的噴嚏髒啊?要不是你非要睡破廟,我會凍出傷寒嗎?”莊奚齊初初還爭辯道:“明明是你要說你是江湖兒女,要睡破廟的,我還攔了攔你說我的兜裏還是有住客棧的錢的。”司徒玄真拍了下桌子,莊奚齊嚇了一跳,別的顧客也頻頻回頭看,低聲交頭接耳道:“這小夥看著精精幹幹的,不但眼瞎還是個耙耳朵,嘖嘖嘖。”莊奚齊默默低頭,不敢言語,心裏卻道:“她是朽木不可雕也,我又何必跟她計較。”司徒玄真聽見旁人的竊竊私語,頗為得意,隻道:“那是錢不錢的事情嗎?我一個女孩子,被迫跟你睡一間房,旁人怎麼看我。”隨即又嬌羞的說:“況且我還要保留名節跟我師兄百年好合呢。”轉頭瞧了一眼莊奚齊充滿嫌棄的表情,又拍桌道:“破廟雖破菩薩麵前三隻眼,諒你不敢造次。不睡破廟,我怎麼跟我師兄百年好合?”莊奚齊噓了一聲,道:“輕點聲輕點聲。”司徒玄真轉過頭看了看四周的竊笑聲,也不甘願的安靜下來。
店小二喲嗬著把飯菜端了上來,因為莊奚齊很自覺的表示要負責雙方的衣食住行,司徒玄真也就不客氣的點了好多東西。擺上來爆炒大蝦、水煮鴨腿、青菜肉絲、涼拌三絲把桌麵占滿了,莊奚齊胳膊沒地方擱腿也覺得不舒坦,一想到這兩日以來,司徒玄真對自己的欺壓心裏一陣窩火,雙腳止不住的往地上亂剁。司徒玄真敲敲碗,道:“不吃飯,發什麼瘋?”莊奚齊冷哼了一聲,道:“我是個瞎子,不能看不能摸,怎麼吃啊?”司徒玄真歎了口氣,大聲嚼著飯菜,哼哼道:“香死了,有菜有飯有米。對哦,瞎子也看不見自己吃的是什麼,還不如不吃。”這司徒玄真平日裏也沒吃飯發出聲音吧唧嘴的習慣,為了逗這書生,自己倒演的格外上勁兒。莊奚齊也明白她是故意氣自己,轉過身不去理她,心裏氣得幾乎要炸了。
過了稍許時刻,莊奚齊感覺司徒玄真在背後拍自己肩膀,先是置之不理,耐不住她又拍,問道:“你幹什麼?”司徒玄真甜甜一笑,道:“你先轉過來。”莊奚齊帶著餘怒轉過身來,嘴裏突然就被塞了個鴨腿,莊奚齊不可置信地咬了一口,慌忙用手把鴨腿接住。司徒玄真邊托過莊奚齊的碗,邊往碗裏碼菜邊問:“好不好吃?”莊奚齊好麵子,方才鬧的如此不快,現在一隻鴨腿就來講和,未免太沒有麵子了,於是像聞所未聞一般繼續啃著自己的鴨腿。司徒玄真把碗在莊奚齊麵前重重一擱,翻白眼道:“有些人好心當驢肝肺,我啊,還怕他餓著自己,真是出力不討好。”莊奚齊捧起碗扒了口飯,發現司徒玄真點的菜碗裏樣樣都沒少,禁不住心中一暖,柔聲道:“你人也好心也好,但凡溫柔一些,對我多尊重一些,那就更好了。”司徒玄真捧著臉瞅了他一眼,無奈道:“我知道我這樣不好,我爹我師哥說過我很多次,我、我不是不想改,就是改不過來。”莊奚齊微微一笑,隻道:“夫子說過,有教無類。要是你不改,你的好隻有你爹你師哥知道,那該有多麼可惜啊?”司徒玄真強笑道:“哈哈哈,我爹和我師哥知道就夠了,也沒什麼好可惜的。”莊奚齊道:“可是你的師哥從小跟你一起長大,除了你並不常接觸別的女人。他看你樣樣都好,十分可心,但是日後他碰到了別的女人,那些女人即使跟你一般美麗,或者沒有你美麗,但她們溫柔體貼善解人意,你師哥也就覺得你不好了。”莊奚齊故意加重那句“溫柔體貼善解人意”,司徒玄真左思右想,心慌意亂,氣鼓鼓的拍了桌子,叫道:“我改。”莊奚齊偷偷憋著笑,不住地亂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