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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世的“孽”今生的“劫”——如是想的,又何止山山一人?

愛兵甩上車門,拉了拉身上的軍裝,“你說,我等會兒給她標準敬個軍禮,她會不會,對咱好點兒。”

錦意笑,最後一口煙眯著眼嘬完,丟地上,腳一踩,“你可以試試,”兩個人進去了。

這是一個浮躁的時代,人心如城市,到處是挖坑刨路、暴土揚煙地奔向小康和現代化。可,就這樣一個浮躁年代,浮躁的人契合地相當吃香,譬如,就她。像隻老虎吞噬閑散時間,做評論全然不占有資料,閉個眼睛一拍腦袋,就開始象北京出租車的哥一樣,指點江山,說誰誰誰是朵蓮花誰誰誰是攤狗屎——可他們就稀罕這個浮躁破爛貨咋辦!

“咳,霜陽啊霜陽,你看這醫學書籍有什麼看頭!要不是為了害人,老子八百年不翻出來啃啃,還是文學方麵的有啃頭,‘老流氓’的事業,——誒,霜陽,咱們以前總說不否認天才少年的存在,偶爾嗑藥間或高潮,被上帝摸了一把,寫出半打好詩半本好小說,但更普遍的情況是,盡管作家的氣質一直在,理解時間,培養見識,還是需要一個相對漫長的過程。接觸一個美女,被先奸後殺始亂終棄,是你倒黴,總結不出什麼。接觸第二個美女,又被先奸後殺始亂終棄,還是你倒黴,這兩個美女是親戚。接觸第三個美女,第三次被先奸後殺始亂終棄,樣本量有了一定統計意義,你可以歸納說,美女都是貌如天仙心如毒蠍——”

安靜的病房裏,一個“貌若天仙”的男人帶著呼吸機躺著,他旁邊,另一個“貌若天仙”的女人雙腳悠閑地交疊,靠在床頭翻著一本封麵上明明題頭“心髒學”的大厚詞典在那裏百無聊賴地嘰裏呱啦,聽聽,聽聽,她都說些什麼?誰聽得懂!當然,草草是說給她的霜陽聽的,他聽懂就得了。

啟草草基本上擱這兒安家了,病房裏幾乎到處散地都是她的東西,愛兵瞟過去,沙發上堆著的全是書,最上麵還是一本“心髒學”,愛兵心裏嘀咕,床上那小子心髒也有問題?

“草草,”錦意輕輕喊她一聲,草草掀起眼簾瞟他們一眼,又看上書,他們能找上自己,不稀奇,這北京城畢竟是他們的地盤,當然,她本來也沒打算躲他們。

他們今天算能進來找著自己,看來是消息靈通,今天,韓冬他們都不在,聽說中央軍委馬上有個大軍演,南京軍區和廣州軍區聯合,韓冬他們其實都有工作在身,草草覺得自己的霜陽自己能照顧,就讓他們個忙個的去了,耗那麼多人在這兒幹嘛!嘿嘿,草草同誌有時候蠻通人性,當然,她也是有自己的小算盤咯。

“霜陽啊霜陽,咱們現在寫文章比不上先秦南北朝,比不上二周一錢的五四一代,也沒什麼自慚形愧的,咱們的手心沒挨過私塾老師的板子,沒有被日本鬼子逼成漢奸或是逼進上海孤島或是川西僻壤,沒有背過十三經,看《浮生六記》覺得傻逼,讀不懂二十四史,寫不出如約翰羅斯金、史蒂文森或是毛姆之類帶文體家味道的英文,寫不出如《枕草子》之類帶枯山水味道的日文,我們沒有理想、凶狠和苦難,我們規規矩矩地背著書包從學校到家門口,在大街上吃一串羊肉串和糖葫蘆,從街麵上,沒學到其他什麼,我們沒修理過地球,沒修理過自行車,沒見過真正的女流氓,不大的打群架的衝動,也被一次次公安幹警的嚴打嚇沒了,——總之,我們是良民。”

咳!小姑奶奶到底說什麼呢,不過,“總之,我們是良民”小姑奶奶是看著那倆兒說的,那樣子,硬象你們北京人咋了,了不起啊,盡欺負我們鄉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