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其實現在大多數都想讓自己心愛的女人給自己生個女兒,頭發順長,肉薄心窄,眼神憂鬱。牛奶,豆漿,米湯,可口可樂澆灌,一二十年後長成禍水。——可關鍵是,當一個真正的禍水就“擺”在你麵前,你隻會去憎恨她的父親,怎麼當初不去隻跟她談功名利祿隻談如何傍大款滅小姑子討好婆婆——硬讓她生出這樣磨心磨肺的複雜矛盾,——她,明明就傷害了自己!
男人,是不知道,禍水沒有父親。
草草從荷包裏又掏出煙盒,準備再點上一隻煙,可惜,沒了。手一攢緊,煙盒在她掌心裏揉皺。
她抿了抿唇,看了眼鄭顯,走了過去,坐下來,坐在他身邊,姿勢,幾乎和他一樣,微佝僂著腰,雙腿微分開,胳膊撐在膝蓋上,手裏還揉著那已經皺了的煙盒,看見她微張開唇想說什麼,又閉上了唇,沉默了下,好像想好了什麼,她轉過頭去看向鄭顯,身體微微抬起,右手——過去拍了拍鄭顯膝蓋——
要知道,誰看見這樣的草草——誰不心動——她這一拍,是安慰,是歉意,是感同身受,——比擁抱更真心,比親吻更大氣,——這是同伴!這是哥們兒!這是最親的親人!
她把胳膊放回自己膝蓋上撐著,微彎著腰,煙盒還在自己手心裏捏著,她沒看鄭顯,“我和鄭翡認識有三年了,我想去上海落戶,他說能幫我,作為回報,我也想幫他,”草草停了下,扭過頭看向鄭顯,“他說,你的保險櫃裏鎖著他的身世證明,他不是你們家親生的。”
鄭顯完全呆愣地看著草草!他自己都不知道此時是鄭翡說自己“不是他們家親生的”還是草草說“我也想幫他”這樣接近自己,哪個更讓自己——心涼——
蘇漾,錦意,愛兵,此時,也隻能用“震驚”來形容了!因為,就連他們也是第一次“聽說”鄭翡竟然“疑心”他大哥到這種地步:不是他們家親生的?那他們三歲時被大人引到醫院去看秦婷阿姨生的小寶寶都是假的?四歲領著蹣跚走路的他在沙地裏打滾都是假的?六歲牽著他滿大院兒“打仗”都是假的?
“鄭翡,——該死!”
蘇漾——蘇漾突然把杯子狠狠摔在地上!人,陰陰地盯著草草,這時,錦意,愛兵也都不做聲,隻是眼神冷冷,疏離地看著草草,到底,幾十年的兄弟感情——這個女人再讓人迷戀,——她竟然在幫一個“不知好歹”的混賬!
是的,這幾個男人畢竟是將門出生,身上流湧著豪氣義氣大氣不會少分毫:他們恨,不是恨草草“玩弄”感情,這裏幾個,誰配譴責她?他們恨,恨的是草草在幫一個“完全不懂事的孩子”在傷一份“兄弟情”!
奇異的,蘇漾他們此時明顯的恨意,草草卻——十分能理解。他們對鄭顯的赤誠,不就像自己對霜陽一樣——所以,草草麵對他們對自己的“冷意”,她真的,第一次收起了身上所有的鋒芒,——她,默默低下了頭。可是,不是認錯,不是示弱,這東西絕對是屬於“頭撞南牆血流成河也不回頭”的主兒!即使錯了,——錯了也認了!——她如此姿態,更像一種致敬,對他們間“兄弟情”的致敬!
你說,這樣的女人怎能讓人放得下?
她一句話也沒說,可她的姿態,她的心意——土匪草身上的草莽坦蕩——畢竟,她是已經“刻”進他們每個人心裏的啊,——怎會不懂,怎會不懂——所以,你看著他們眼神開始變軟,變的無奈,變的——
默默低下頭的草草,這時又轉過頭去,看向鄭顯,看著他,眼神坦蕩真誠,“對不起。可是,我還是要幫助鄭翡,答應過人的事兒,不能反悔。”
愛兵這時走過去蹲在她跟前,手放在她膝蓋上使勁搖了搖,“草草啊,你真是!——”草草還看著鄭顯,那股拗勁執著氣兒!她想,反正今天總也是捅破窗戶紙了,“忠人之事”,總要完成的!
“草草!”愛兵捏著她的膝蓋更緊了!她知道嗎,她這樣——是在遲鄭顯的心呐!
草草依然不動,這時,鄭顯抬起頭,看向她,眼通紅,“你還是想看那保險櫃。”
草草看著他,——點頭,——
鄭顯一下站了起來,“好,看看也好,看看也好。”
眼通紅,人象失了魂的走了出去,草草也站起來跟了出去,“草草!”愛兵就要追上去拉住她,“愛兵!讓她去,讓她一個人去。”
蘇漾突然喊住他,錦意也上去拉住了愛兵直搖頭,愛兵看了看他們,又看了看那關上的門,歎了口氣——
是啊,鄭顯需要和她單獨呆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