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4(2 / 2)

莊蟲麻木地在她身邊也蹲著,心,驚怕地,好像也在跟著她等——等什麼!到底在等什麼!明明答案就在嘴邊,可,說不出!怕,一說出,——

空中的利刃,此刻,比揮舞更寒冷,彎曲的月亮掛在樹上,隱約聽到蟋蟀的淒涼——

“叮鈴——”

此時,莊蟲的手機響起,鈴聲格外驚心!

莊蟲看見,草草扭過頭看向自己,讓莊蟲更加心驚的是,草草的眼神——那樣靜!靜的讓人慎冷!

莊蟲都不知道自己的手已經顫抖成這樣,按下鍵——“喂——”

聽到裏麵的顫音,隱隱的哭聲,——莊蟲握手機的手慢慢垂了下來,手機在手,都快握不住,眼睛,驚愕劇痛愣窒,慢慢,看向——草草——

看見她,慢慢,站了起來,慢慢,慢慢,因為蹲得太久,估計雙腿已經無了知覺般,可,還是雙手撐著後麵的柱子,站了起來,腿還微彎,淚,已經沒有,幹枯的淚漬凝結在麵龐,讓麵容看上去那樣憔悴那樣枯槁,手指上的煙頭,一鬆,滑落下來,卻落在她的腳背上,紅紅的煙頭燙在上麵,她卻無知無覺,突然,猛烈的咳起來!

“草草!”

莊蟲驚栗地看見——她唇邊滑落下來的血絲!

草草卻一邊咳著一邊朝她擺手,手捂著嘴,微低下頭,抹了下,那手指縫邊滲出的紅色——

象個孩子,她一直低著腦袋,象個孩子,她獨自輕輕咳著,輕輕抹著自己的嘴,——

“草草——”莊蟲心疼地都想跟她跪下了!

她抬起頭,又垂眼望了眼自己手掌心的血紅,又象個孩子,緩慢的,在自己身側擦了擦,血紅都印在她的襯衣上,就無力地靠在柱子邊,看向莊蟲,眼神,依然靜,——靜地嚇人,“他走了。”

莊蟲無聲嗚咽,點點頭,草草又看了看自己被血染紅的掌心,也點了點頭,“走了,走了,好,好,一了百了,一了百了啊——”深深歎了口氣,她開始支著身子,往房間裏走,“草草——”

莊蟲模糊著眼跟著她小跑過去,她怕——

草草說過,他出什麼事兒,她都知道!那種可怕的心靈相惜——所以,她知道!她根本就知道今天他會!——所以,她等,等,絕望地等啊,那種沒有一絲一毫希望地等啊——

草草扶著門廊,回過頭,卻是淡淡地一笑,人,非常清醒,“莊蟲,放心,我不會怎樣的,你這回該信了吧,他出什麼事兒,我都知道,都知道——”她說著,慢慢跨進門檻走了進去,莊蟲跟著她,眼裏心裏,隻有這個傷心的女孩兒,不,她還感覺得到自己的心嗎——“他走了,什麼人也是攔不住的,跟你說,他這個人才強,死強,——”莊蟲看見喃喃的她,從床上拿起——那裏竟然一早兒就整齊擺放著一件孝服!

“草草!”莊蟲終於痛哭出來!為他!為她!

女孩兒沒有回頭,專心致誌地穿上白色的衣袍,還在喃喃,“我該為他披麻戴孝的,他這一輩子——嘖,又沒兒女,最後,臨了臨了,還為了個不是自己生的,這麼不光彩的走了,——咳,人這一輩子啊,——”

莊蟲聽見她又在咳,估計——

女孩赤著腳,一身白袍,掌心血紅一步步走出庭廊,走過那片馬纓花,走過那斑駁石碑,走過那石棺石槨——

莊蟲一直跟在她身後,六神無主,深痛沉痛——

在門口,莊蟲有些恍惚,好像又見到,那美麗的女孩兒帥氣地一腳踏在麥克拉倫FI裏,“跟他說我不回來吃飯了,哦,晚上都不回來了——”

此時,門口停著一排軍用牌照小轎,軍裝的男子們驚疼地注視著那個單薄的白衣女孩兒,“草草!”

“草草!”

現在,她的世界裏還有誰的呼聲?隻有他,隻有他——

女孩兒,一身孝服的女孩兒,赤著腳,掌心裏是幹枯的血漬,唇邊,領口,又何嚐不是點點腥紅,慢慢,仿佛魂魄就在空中飄浮,走出了門,一步一步,從此,真正,孑然一身了。